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三百七十一章 飛沙走石
    凌晨,風寒天凍,誰都不願去惹外頭呼嘯的沙塵。但石勇卻是外頭走了一圈回來。

    這幾日來他似乎黝黑了許多,他本身就不是個玉面公子哥,眼下確實更多了滄桑。

    夜姬揉了揉眼從牀上爬起,以往這個時辰她都該起牀繫上圍腰,開始伺候石勇的一天。而今窗前小桌上多了幾塊燒餅與肉乾,配上一壺還冒着騰騰熱氣的香茶。

    石勇對燈不斷地擦拭着手中的戰戟,戰甲早已披上,甚至帶上了頭冠,冠上換了一朵赤纓。

    “醒了?”石勇並不瞧她。

    她撐了個懶腰,嘟囔道:“今兒的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石勇輕聲道:“今天的太陽還沒出來。”

    她一瞧外頭無光的夜色,更納悶起來:“那你起這麼早就爲我準備早飯?是見我伺候你那麼久良心發現了不成?”

    石勇挑了挑眉點頭道:“你不說我都還不知這頓飯能有這番殷勤。”

    夜姬抓過燒餅與香茶,慢嚼着邊道:“你肯定有什麼事……”

    石勇已將戰戟的鋼刃擦得雪亮,他走提着戰戟在夜姬身旁坐下,輕輕扯下夜姬的一根頭髮,“哎喲,你——”夜姬還纔剛要開口,石勇已吹出一口氣將髮絲送向戟刃,輕柔的髮絲纔剛搭上便已被鋒利的戟刃一分爲二。

    石勇橫過戰戟,傲然道:“吹毛斷髮,瞭解一下?”

    “切!”夜姬不屑,抽出腰間短刀往桌上倒插,又隨手取出一塊絲巾往空中飄揚,它劃過刀刃,絲過無痕,一分爲二。她揚起下巴同樣傲然道:“我這把犬牙刃豈會比你的戰戟鈍?”

    “哦?那就那你這小刀子與我這戰戟碰一碰,瞧瞧看到底誰鋒利如何?”說着他也未經夜姬同意,拔起桌上短刀就要左手碰撞!夜姬大驚,不惜手腳口並用,待奪回短刀後她才氣道:“你已崩斷了我的蛇腹劍,現在連這把小刀也不放過麼?”

    石勇擠了擠眉:“一個姑娘家整天揹着刀劍打打殺殺作甚?”

    夜姬輕哼着將刀收入腰間,道:“女人就該隨身背把刀,萬一是遇見些禽獸不如的人,譬如你這樣的。手起刀落,閹了它!”

    “那我可得將你的刀沒收了,若不然你拿它對我下手可不行。我石家本就剩我一人獨苗兒,可不能斷了後……”石勇要去搶,她卻拍開他的手,白眼道:“我與你說笑的,你當什麼真?”

    “哈哈哈……我倒是喜歡這樣打鬧的生活,否則你終日沉悶一張苦瓜臉我看了也不喜,”他又替他斟上一杯茶,催促道:“你快些喫飽,待會兒咱還得迎風趕一天路。”

    “趕路?又去哪兒?”

    “你甭管,總之我答應過給你自由,絕不會食言。”

    ……

    天才開出混沌色,石勇與夜姬便在將士們的目送下離開了軍營。二人各騎一匹快馬,渾身包裹得像是個糉子,眼睛都捨不得露出來。

    越往蜿蜒裏走便越靠近戈壁,吹來的塵暴也要比平地裏大上許多,石勇生怕夜姬跟丟,於是在各自腰間上繫了一根寬帶,二人便這樣接連着,一人一後順着大彎繞向白雲軍的駐紮地。

    “石將軍,我們莫不是迷路了?怎走了大半天也未見風小的痕跡啊?”夜姬嘶聲呼喊着,已是第三遍才叫石勇聽到。石勇退馬回來,也扯着嗓子喊問道:“怎麼了?”

    夜姬大聲道:“這風太大啦!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避一避,生怕是迷路了!”

    石勇舉過手頭的一記小玩意兒道:“這是我在軍中討的司南,它指的西南方一定沒錯!我們許是來到了風口間,你下馬先——”他說着自己率先下了馬,再將夜姬接下馬背,又牽着兩匹馬並行並將自己與夜姬夾在中央。

    馬兒身軀抵擋風沙,不禁讓路好走了些,聽說也方便了許多。石勇將水壺遞給夜姬:“來,先喝一口水,你再堅持會兒,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這風沙嗆得我想作嘔……”夜姬儘管喝了水潤了脣,但臉色一樣是蒼白無血,腳步邁得蹣跚無力,手上就快要抓不住繮繩。

    石勇不忍美人傷,取下頭盔脫去風衣替她裹上,又將她抽上馬背,自己則在前頭便看司南邊牽引着。步履風沙不留痕,每一腳都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就此他咬牙走了幾經半天,從朝陽還未起直至夕陽落日紅,終於在夜幕來臨的前夕感受到了青草的香氣!

    “石將軍,你聞到了麼?”夜姬虛弱道。

    “我不僅聞到了,我還看到了!”

    儘管入夜,前頭的綠海依舊那麼養人雙目,他們恍若跨過了地獄步入了仙境!

    石勇剛想上馬,夜姬卻再也堅持不住從馬背跌落,剛好入懷。

    “夜姬你怎麼了?!”石勇含起一口水對着夜姬的嘴送入口中。夜姬在飲過些水,緩和了片刻才從昏迷中醒來:“石將軍,我們可到了?……”

    石勇捧她一齊上馬,與她共看這餘暉下的青青草原,豪邁道:“你所瞧見的,從今開始,皆爲白雲城的國土,你自由了!”

    夜姬捧着水壺飲了好幾口,還啃了幾塊肉乾,這才稍稍恢復了些力氣。她憧憬地望着眼前的大好山河,許久許久,那份希望卻化作了莫名擔憂……

    自由,是多麼偉大的東西?可忽而獲得她又不知該如何去享受了。

    “石將軍,你放我自由了,我便可以離去了麼?”她突然問道。

    石勇點頭道:“自然而然,這裏現在是我們白雲城的地盤兒,你師傅可沒本事來撒野。”

    “我隨處去哪兒都可以?”她又問。

    “你隨處去哪兒都可以,你所演繹得這場戲結束了,你不用再爲了扮演芊芊而變成啞巴來伺候我。即使你師傅沒給你演出費,我也可以貼給你,全當是你這一月來的伺候賺的!”

    “可我入戲太深了又該怎麼辦?”她撇過頭,水汪汪的藍眼睛瞧着石勇,渴望得到一個留下的邀請。

    石勇皺眉,他大致是明白了夜姬的意思。只是他夜姬始終是夜姬,永遠無法代替得了自己心中所愛。

    夜姬並未得到回答,顯然就是一種否定的,她失落卻不願放棄,追問道:“那你先前與我說那句‘芊芊是芊芊,夜姬是夜姬’又是何意?”

    石勇嘆:“我不過是叫你做自己罷了……”

    她顫着身子:“可就算我不扮演芊芊,你一樣可以愛上我……我爲了這場戲,什麼都給了你,現在你卻要放我自由,實則就是要拋棄我!”

    石勇實在無奈:“我沒——”

    “騙子!你與師傅,黑爵他們一樣都是騙子!”她含淚掙脫了石勇的懷抱,可正當她要下馬逃離之時,胸口卻一陣發悶——“嘔……嘔……”

    一個勁兒的乾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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