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妖·孽 >第5章 嬰孩
    “妖就在這方圓一里。”兩人踏雨追了二十里之後,渡方回過頭向青愚說道。

    暴雨之中,只見青愚踏水而起,一躍丈來高,口中唸到:“大梵悲咒,金剛符陣,天羅地網,鎖!”

    同時,他抽出百來張花花綠綠的符紙往空中奮力撒開,宛若一場偉大的獻祭,符紙脫手生靈,各自有序地奔向既定的軌道,環繞住一里內的上上下下。在茫茫黑夜和狂躁大雨之中,散發着幽幽光亮,彷彿個個整齊有素的陰兵。符紙越飛越快,漸漸形成一個圓柱體的輪廓仿若牢籠,此陣名爲金剛陣。

    “嘭!嘭!嘭!”

    “是那妖孽撞上去了!”

    “定位!”青愚灌注內力向渡方傳音,一邊掃視着周圍的一切。

    渡方驅動羅盤,乾涸血跡在雨水的沖刷下迅速滲入羅盤的刻度中,指針發出烙鐵般的紅,順時針飛速旋轉。

    “東南下!不對。。。。。。西南下!不對。小心!你身後!”羅盤終究慢了半步,渡方最後根本沒看羅盤,憑藉自己的經驗和直覺記憶向他發出最準確的信息。

    青愚背後彷彿長了眼睛,手腕一翻桃木劍瞬間轉換朝向,毫不猶豫刺向身後,藉着向後的力撤開後背,轉身面向它,而他左手早已蓄力,在桃木劍沒有刺中的情況下隨時準備進攻或者防守。

    那妖卻先一步閃開,擦着桃木劍邊緣撲向青愚面部,就見青愚左手換掌成劈刀之勢格擋住那團黑氣,那黑氣卻迎着掌跟從中間向兩邊分開,繞過青愚的頭向後匯聚成一團,就在這時,青愚聽見“嚶”的一聲宛若嬰兒啼哭的聲音。

    “青愚,快!”渡方大喝道。

    青愚迅速轉身,哪裏還有半點身影,他忙環視四周,並未尋到半點蹤跡。於是飛身下來,立在渡方身側。

    “那妖孽剛纔中了我的玄鍼,再加上桃木劍的劍氣,應該是傷了元氣逃走了。”渡方眯了迷眼睛,暴雨絲毫沒有影響他向遠方延伸的視野,彷彿夜裏的貓頭鷹,“它走不遠的。”

    “那它最可能在哪裏?”青愚向旁邊偏過頭,咳了一聲後問到。

    他剛纔猶豫了一下,在用爪形手擒拿和以掌抵抗時選擇了後者,如果沒有渡方那一針,妖在腦後聚集下一刻就會衝向自己的後腦勺,而他自己是沒有把握再在身後抵擋一次的。而選擇錯誤就是失誤,失誤會導致失敗,他現在只盼着早點由自己親手抓住那個妖孽,將自己失去的臉面找補回來。

    “跟着我。”渡方的聲音在暴雨沖刷下顯得不那麼清晰。

    他們追入一個小小村落,只有零散幾戶人家,此時一切都在夢中,根本沒人察覺到外來者。

    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草房面前,無光無亮,門口堆滿了草垛和各種農具,暴雨如注順着房頂淌下,匯入場壩中形成一灘灘積水,渡方和青愚就立在積水中,一動不動。偶爾有閃電劈下,慘白的光會不小心映照出他們被雨水沖刷着的煞神般的臉。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只着單衣的男人睡眼惺忪,一手扶住褲腰帶去到屋檐下撒尿。屋內是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殺千刀的······人懶屎尿多······動作大······娃兒醒了你······還不是老孃······”

    伴隨着這一串罵聲,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響起,說時遲那時快,青愚衝上屋頂,雙手持劍舉過頭頂飛身就向下一砍,此時一道閃電剛好劈在桃木劍上,隨着劍鋒一起向下,所過之處擦出呲溜響的電火花。

    茅草屋被劈成兩半,一半瞬間轟塌,另一半像一塊瑪瑙切片一樣呈現出來,所有的東西都被劍從中整齊地切開,包括牀上嬰兒以及女人摟過去的手。牀上嬰兒被斜着劈開,血肉模糊中看得見腦漿和肺臟,邊緣被雷電灼傷,散發出一股子熟肉的味道,卻還張着嘴死命地哭叫。

    “哇——”嬰兒哭鬧聲穿破喉嚨,響徹雲霄。

    “啊!我的狗兒!當家的,當家的!我們的狗兒······啊!”

    “怎麼了!怎麼了!”男人慌里慌張進來,褲子還沒完全提上。

    又是一陣“哇——”

    此刻急促高尖的引磬聲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場面一度十分喧囂,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男人崩潰無力的吶喊,嬰兒撕心裂肺的尖叫,快刺破耳膜的引磬聲,混雜着暴雨和雷電,恍若地獄。更詭異的是,周圍似乎沒有一家人聽到鄰居屋裏的動靜,沉睡如死豬。屋外渡方雕塑般立在積水裏,臉上表情沒有一絲鬆動,靜靜望着眼前,似乎什麼都看到了,又似乎什麼也沒看到。

    青愚緩緩飛身而下,彷彿救世神祇那般漠然。他撿回扣在嬰兒半張臉上的引磬,也不擦一下血肉就揣近自己寬大的袖子裏。嬰兒瞬間停止了哭喊,仿若一件毫無生氣的死物直愣愣地攤在牀上。

    “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娃兒!?”女人一手抱起半邊殘屍,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她涕泗橫流,頭髮散亂,衣服亂七八糟,還露出了半邊□□。

    青愚皺了皺眉。

    “肯定是你!你個鬼佬爬到房頂就一刀下來了是吧,老子他孃的看得清清楚楚!老子今天就讓你償命!你給老子站着!”男人咬牙切齒,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盯死了他,邊指着他邊退出去。

    他轉身就到門口拎起一把鋤頭,正準備回身進屋手腕就被什麼東西纏住了,緊接着他全身都僵住了,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彈,他又驚又怒,滿眼都是無聲的抗議。渡方看了眼手裏的絞金繩,沒想到它此次出門的第一次用在人身上,無聲地嘆了口氣隱去自己的身形,免得解釋。

    青愚偏過頭,像變臉一樣,面上寫滿了耐心和溫和,讓人想起他在酒桌上的和善模樣:“這位夫人,我本無意傷你,但你懷裏的孩子是妖孽。我今日來就是來收服他的,你可見過哪個人被劈開了還能叫喚的?他早已經被妖孽奪舍,與死人無異。”

    “臭道士,你胡說八道!”她的眼淚不斷線,滿腔憤怒卻消無聲息地化成委屈,“我的狗兒怎麼會是妖孽?!他是我的寶貝兒!你還他的命,他的命啊!我的命啊!他是我的命啊!”

    “夫人,你冷靜一點。除妖過程中難免會發生一些過失,萬事難得兩全法。但孽障不除難以還老百姓安寧,對於你的手,我很抱歉。而貴公子早已不在人世,請節哀。這是鎮妖司的令牌,你拿着它找當地官府,他們自會賠償你們的損失。”

    青愚從懷裏掏出一面令牌遞給她,女人卻沒接。青愚將令牌放在牀上,向他們鞠了一躬後轉身走了出去。此時,門口的男人眼角淌下兩行淚水。

    青愚和渡方頭也不回地走了,男人的罵聲和女人的哭泣聲並沒有減小,直到第二天早上纔有人問發生了什麼。那明事理的村民們都紛紛拍手叫好,鎮妖司的道長真是神通廣大,妖孽就是要扼殺在搖籃裏。更有知大義的村民奉勸女人不要去找官府賠償了,讓國家多留一份錢財給鎮妖司以除更多妖邪。女人和男人聽了之後默不作聲,只是草草給手上了點藥,琢磨着要不要再生一個。

    回客棧的路上,兩人本是一路沉默,可這不符合青愚一貫作風,於是他主動開口。

    “這妖本體竟然是個嬰兒,還挺厲害的哈。”

    “應該是今晚就能成事。”

    “是嗎?成什麼事?成仙?”青愚一哂。

    “不,成人。青愚道長可是夠乾脆的,劍很快。”

    “我這也是爲了早點抓到他嘛。”

    是啊,早點。有一萬種方法將那妖孽捉住。可青愚選擇了最直接有效,可同樣也是最殘忍的一種。他本可以用法器將妖逼出嬰孩體外,再在屋外擒拿,女人的手不會斷,至於被附身的嬰孩,會因爲妖孽的抽離損失十來年的壽命,沒有任何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而那時,他選擇瞭如此高調的方式,最後以救世主的方式閃亮登場,爲鎮妖司掙夠了臉,還爲那個家庭贏得了高額的賠償,也不知道哪種方式更有利。渡方覺得這樣的覆盤毫無意義,妖抓住了就行,便繼續和他交談。

    “不錯,你做的很好。到時候領賞,你們論道府肯定又佔大頭。”

    “渡方道長承讓了,到時候我定會在首尊大人前直言尋跡府輔助有功。對了,你說他今晚成人?”

    “嗯。就在你劈下去的瞬間,我看到了天劫,也就是那道閃電附在劍上一起下去的。”

    “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還當是巧合呢。還好當時我瞬間收了力,不然那妖當場就要灰飛煙滅。”

    “天劫後,罪孽全贖,便可得道,那妖孽心中想的卻是成個人,你說可不可笑。”

    “那可不,所以說妖孽天生下賤愚鈍,我道渡化不了。”

    兩人就此達成共識,便滿足地朝客棧走去。

    回來之後幾人說了各自的情狀,夏懷遠和成非揚又部署好輪流守夜之事便讓個人回房睡覺。

    夏葉修睡着之前聽他爹問幾位道長“嚴重嗎”之類的問題。狐狸在枕頭上撐起短腿看着夏葉修蒼白的臉,主動蜷在夏葉修脖頸上,耳朵貼着他的下巴,夏葉修就這樣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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