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妖·孽 >第44章 月餅
    《妖·孽》

    道觀很大,很氣派,還有一兩個俗人來來去去,想是來拜託捉妖事宜。

    “進來吧,小心點。”小道士領着夏葉修去了柴房,剛扔下手中的米就急忙去幫夏葉修。

    夏葉修剛一卸下這泰山一般重的大米就把自己扔在柴堆裏,宛若一個廢物。

    “小兄弟,喝點水吧……”小道士周到地給他端了碗涼水。

    夏葉修死在柴堆裏,不想開口,不想伸手,但是想喝水。他正想用靈動的雙眼傳神地表達這個並不簡單的意圖時,就聽見外面有人在喊。

    “月餅,我的衣服洗了嗎?我明天得穿!”一個聒噪的聲音。

    夏葉修眼巴巴地看着距離他一尺二的水,心裏火急火燎的。

    “我早上一起牀就去洗,但是衣服太多,除了你的還有三師兄和小師弟的,我洗了很久才洗完。但是沒來得及晾,我就被寂明師兄叫走了,他讓我立馬下山去買米,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晾衣服的事就被他趕下山買米了,我買了很多米,現在才搬上來一袋,等會還要再下去搬······”小道士笨拙地解釋了一大堆。

    對方卻並沒有消停,繼續嚷嚷:“不會吧,這衣服明天鐵定幹不了!你說說你,活兒乾的慢就算了,還笨,活該師父不讓你修道!”

    夏葉修眉頭一皺,眼尾一壓。小道士衝他尷尬地笑笑,表示抱歉。

    “還有啊,今晚把我衣服拿出來烤乾,聽到沒有,要是沒幹或者有黴味兒,小心我……”他還沒說完就被夏葉修暴起打斷。

    “你個撮鳥有毛病啊!你他媽自己的衣服不能自己洗,沒長手還是沒長腦子啊?我日你大爺的在這裏放狗屁,臭到老子了你曉不曉得?”

    外面那人哽住,沒想到柴房裏面還有個嘴臭的,胡說八道一氣,令自己在最低級的嘍囉面前跌份了,頓感臉上十分掛不住,又羞又怒。於是心頭火起,大步衝進柴房,一定要手撕這癟三!

    夏葉修“騰”的從柴火堆裏轟然立起,吵一架是避免不了的了,關鍵是氣勢不能弱,聲音不能小。哪裏來的手在拉我?

    “哪個狂徒在此胡言亂語?!”對方一身整齊道袍,身材中等。

    “胡言亂語的不是你個龜兒子嗎?喲,龜兒子跑進來忤逆爸爸了?”夏葉修拍了拍身上的乾草,陰陽怪氣地教訓“龜兒子”。

    小道士拉扯夏葉修的勁兒更大了,夏葉修煩都煩死了——吵個架還有人拖後腿!

    “放你孃的屁!你是哪裏來的野人,敢在此撒野?月餅,他是誰?”

    “我……”小道士還沒來得及上演他獨有的羅裏吧嗦,就被夏葉修截胡。

    他一把甩開小道士麻煩的桎梏,氣勢和音量都是絕佳:“老子夏葉修!不是他媽的什麼野人!請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撒野?這破地方撒尿老子都不稀罕!”

    “你!本道長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那人漲紅了臉,端手舉起浮塵指着夏葉修,氣勢明顯不足,手在發顫。

    夏葉修輕蔑一笑——老子不老不死,怕你?笑話!

    “走啊!出去打啊!”字字鏗鏘清晰,生怕對方聽不懂似的。

    兩隻怒火中燒的雄性鬥雞剛走到外院就被一羣人圍住了,看傻逼似的看着他們。

    “拜見師父!”一隻鬥雞立馬變成雞仔,恭敬地給面前的老人行禮。

    另一隻鬥雞雞冠還立得老高,眼裏的戰鬥光芒無差別釋放——這是小公雞請來的幫手,老公雞嗎?

    “老公雞”周圍還圍了一羣大雞小雞們,看起來頗有氣勢,一人給他一口肯定讓他身上全是雞嘴窟窿。

    “老公雞”開口了:“暮時內斂,本該收納靜藏。爾等卻高聲喧譁,肆意妄語。可有半點修道之人的操守?”

    還沒等兩隻公雞反駁,小道士卻先開了口:“師父,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這位夏兄弟也是好意,幫我搬米。無意之中才衝撞了二師兄,請師父責罰我一個人就好!”

    兩隻公雞聽了立馬都想打鳴。一隻覺得根本不是無意,“意”大了去了!一隻覺得衝撞用的太輕了,是辱罵好不好?

    “老公雞”眼神一瞪,兩隻公雞生生把鳴憋回了肚子。

    老道長對夏葉修說:“小兄弟既然幫了忙,想必我的徒兒也道過謝了。天色不早了,再晚下山恐有不便,還請速速離去。本觀內的事無需爾插手。”

    夏葉修心裏的火還沒燒完呢。再說了,老子千辛萬苦扛一袋米上山爲了啥?

    “我不走,我到這裏來有要事。”夏葉修硬邦邦地說。

    “何事?”老道長問。

    夏葉修瞅了瞅瑟縮的小道士和橫得飛起的“二師兄”,火氣化爲冰碴子,不鹹不淡地霸氣開口:“我要拜師修道。”

    老道長和衆人驚呆了,這麼多年來還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拜師學藝還如此傲氣,簡直把他們的顏面摁在地上摩擦啊!

    驚到那老道長都忘記了出言訓斥,多年修行帶來的平和竟有微微波動,並且頭有點暈。

    “你放肆!道家聖地豈是你無理胡鬧的地方!”看來那“二師兄”此刻就想把他按在地面摩擦。

    “我放肆?誰規定的道長不能收徒弟?道觀不能留人的?”夏葉修也不知道自己的勇氣是誰給的,他只知道他有話,他想說。特別是對這個傻缺“二師兄”。

    “道長,這段時期道教各家正在籌備和妖族開戰吧,萬般頭緒都需要人去實施不是嗎?而且作爲和妖族對立的凡人,我也想盡一份綿薄之力。就算道長不能收我爲徒,能讓我留在道觀裏,做一些除塵掃灑之事也好。因爲晚生,晚生實在是無家可歸,我的父母都被妖族殺害······求道長收留!”說到後面,夏葉修竟然潸然淚下,哭得真真切切的。

    “二師兄”看得瞠目結舌,這死鄉巴佬除了罵人竟然有這等口舌!剛纔真是小瞧他了。

    衆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後生竟有如此悽慘的身世,更可貴的是,可憐的他還有一顆純潔的奉獻之心。

    老道長看了看衆人,心裏也是不忍,但打心底不願收這個沒規沒矩的野小子。於是他說:“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留你食宿也不難。只是道有道,規矩就是規矩,守心方得始終。你先跟着寂淵認他做師父吧,等學好了規矩,再論修道。”

    “師父!這怎麼行?”那“二師兄”跳腳起來反對,這小子進了道觀還得了?

    “寂靜!”老道長眼一橫,“二師兄”立馬啞火,只能把無處宣泄的憤怒強行瞪在夏葉修身上。

    “師父,這不太合適吧,畢竟我······”旁邊一位頗有仙風道骨的道長誠懇說道。夏葉修一開始就注意到他了——在一羣道袍中很亮眼,璀璨而不失鋒芒。

    老道長卻不像對待二師兄那般粗暴地對待他的不服從,而是娓娓解釋:“寂淵,以你的資歷和修爲,可以收徒弟了,而且這是給你歷練的機會,要把握啊。”

    仙氣十足的道長點頭接受。夏葉修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也看過來,對夏葉修微微一笑,和氣又溫潤。夏葉修也不好再撒潑了,謙恭地對老道長行了個禮,道一聲“感激不盡”。

    夏葉修從一而終地秉承了他“野小子”的設定,見沒什麼人要說話,便一把拉起身邊的小道士大步走出去——米還沒搬完。

    “夏葉修,是叫這個名字吧?你要留下來怎麼沒跟我提過啊。還有,你真的好慘啊!我當時都快哭了······”小道士悽怨地說,帶上明顯的鼻音和抽泣聲。

    夏葉修腦袋一痛,不耐煩道:“哎哎哎,給我打住啊!這麼大個人了,別人隨便講兩句什麼玩意兒的就哭?”

    “你騙我的?”小道士驚詫。

    “那不然呢,我要是不說得慘一點,那一堆冷面冷心的牛鼻子怎麼可能讓我留下來?”他沒好氣地說。

    “這麼說你父母沒被妖殺。太好了,沒有人死。”他抹了乾眼淚,沒計較夏葉修撒謊的事。

    夏葉修胸口一滯,突然一陣心慌。轉眼又好了,真是莫名其妙。

    夏葉修也沒在意,跟小道士聊起天來。

    “你叫月餅?這是小名?”

    小道士小聲說:“他們一直這麼叫的。後來,我就習慣了。”

    “他們?你的師兄們?”

    “其實還有師父和師弟。”

    “還挺好聽的,好記也順口。月餅~月餅~”夏葉修自個兒在那傻樂。

    “其實······我有自己的名字的。”他囁嚅。

    “哦?是什麼?不會是‘中秋’之類的吧。”夏葉修逗他。

    “不是,我叫張大柱。”

    “···”

    夏葉修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是個什麼表情。他猜測他以前會刺兒別人兩句,比如別人父母沒文化之類的。以前?爲什麼?以前的自己是怎樣的?

    “我想你的父母是想你長得高大壯實吧。”夏葉修轉頭對他說。

    “我不想······”

    “什麼?”

    “沒什麼。”月餅立馬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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