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妖·孽 >第62章 重逢
    《妖·孽》

    澤元被屬下救下之後安置在一處密室之中,沒有欽原和另兩位部族首領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欽原每日用藥石爲其療傷。澤元昏迷兩月有餘,唯一一次醒過來,是在半夜。他眼角噙着淚,夢囈似的說着欽原聽不懂的話。

    “會啊···會思念啊···”

    欽原着急地問:“主人,你說什麼?”

    “小修哥哥,小修哥哥···”

    欽原將耳朵貼近他的脣,這次她聽清了,澤元說的是:

    “抱抱我,我好疼。”

    欽原輕輕關上房門出去,“小修”無疑是夏葉修,他和澤元是什麼關係?爲什麼當年夏葉修如此害他,他對夏葉修還如此眷戀?妖帝甦醒,性情大變,除了狡詐不減當年,其他的可一點都不像。

    五百年前,妖帝的力量四散之後,自己輾轉找到兩成。剩下的,如今全在他自己身上嗎?還是隻留下一部分?

    她不再繼續想,她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其他的,爲何還要操心呢?只要他一聲令下,萬死以赴。要不是妖帝,她們姐妹當年已經死了。

    李玉,你放心,我一定輔佐妖帝將封虛碎屍萬段,以他全身的血獻祭慰靈。

    夏葉修一直朝着東南的方向走,彷彿又開始了流浪,只是這次不一樣,他帶着強烈的目的性,強烈的渴望,強烈的心焦。彷彿停下來都是一種罪過,睡覺都是一種浪費。他簡直快瘋了——他不是妖帝嗎?他不是神通廣大嗎?他不是去查狼妖的來歷嗎?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每天都跟那個小血珠說話,一聲聲喊他的名字,一次次問他怎麼了······

    每一次沒有迴應他的心就涼一分,在半年後來到東南的陰虛山時,他的心已經失去了暖——要是澤元死了,自己就下去陪他。

    有妖,許多妖。

    “我有要事找妖帝!”他率先喊出,不然他會被妖立馬撕了。

    妖孽們面面相覷,讓人去通傳幾位首領。

    欽原和蝠翼族的組長帶着一羣手下走到夏葉修面前。

    欽原一眼認出夏葉修,她眯了眯眼睛,問:“你和妖帝是什麼關係?”

    “我···”夏葉修一頓,一時之間,他竟找不出一種關係足以屏退這一羣陌生人。

    “他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我們是彼此的親人,我要見他,你們給我讓開!”夏葉修盯着欽原,眼圈發紅,一字一句說道。

    有妖正要上去給這個不知好歹的人一個教訓,欽原一個手勢攔住了他。

    “讓他進去。”欽原淡淡地說。

    “這兩天妖帝剛剛轉醒,還需要休息,你別讓他累着了。”她丟下兩句話之後就留下夏葉修一個人。

    夏葉修一進門就見澤元坐在牀上,上身蓋着衣服,虛虛靠在牀頭。髮絲散亂,面白氣虛,眉眼緊促,似在夢魘。

    夏葉修的胸口彷彿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他快步走過去掀開他的衣服。兩大顆淚立馬從眼中掉出。

    “夏小暉,夏小暉……我來了,你看看我啊······”他小心地拍着澤元的臉,似乎只有這一處還能下得去手。

    澤元艱難擡起眼皮,一見到夏葉修,一雙眼立馬有了神采,迴光返照一般,對他粲然一笑。

    “夏葉修,你找到我了···咳咳咳···”

    夏葉修忙說:“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好不好,等傷好了咱們再說。”

    他的話越來越軟,最後幾乎是哄小孩睡覺的語氣。

    澤元的目光一刻都捨不得離開他的臉,他緩緩擡起手撫上夏葉修的面頰,開口虛浮:“我走了之後怎麼都不跟我說話,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你······”

    夏葉修的手覆上他的手,立馬想起他們不愉快分離的原因。

    夏葉修的臉有點垮,有點不自然地說:“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

    澤元搖頭,立馬打斷了他:“爲什麼要以後再說呢?大半年了,你還沒想清楚嗎?”

    “夏葉修,我喜歡你,你自己看着辦。如果你接受我,就在這裏陪我,如果不接受,你就回去吧,我不需要你。”

    聽到後半句,夏葉修心頭火起——自己一路的擔憂懼怕算什麼?這十來年的相依爲命算什麼?

    他這一路都沒想過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面對澤元,澤元都快死了,自己是站是躺還重要嗎?他只知道澤元離開之後,他很痛苦,痛苦到只能撿起曾經的仇恨,才能勉強抵消這種揪心的感覺。

    澤元直直看向夏葉修,眼裏是堅不可摧的執拗,可他的手指死死摳在棉被下方,彷彿這樣就有十足的信心戰勝自己和夏葉修。

    夏葉修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心裏默唸:不能生氣,不能生氣,這死狐狸現在受傷了,現在不能跟他計較,不能計較···

    於是他低下頭,上前爲他掖了掖被角,笑得善良慈愛:“彆着涼了,我們狐狸最聽話了,對不對···”

    “夏葉修!我說了,我喜歡你。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有一樣,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澤元竭盡全力向夏葉修吼道。

    夏葉修的心突然一股刺痛,索性全他媽豁出去了。他一把攥住澤元的肩膀一撲,瘋了似的啃上去。澤元的頭猛然“咚”一聲撞牆,背上傷口被蠻力擠壓,疼得他全身一哆嗦。

    “老子千里迢迢趕過來,喫沒喫好,睡沒睡好。你他媽倒好,看到老子的第一句話就是讓老子滾,你有心嗎?”夏葉修雙眼通紅,死命壓住澤元,扣住他的肩膀質問。

    澤元疼得眼淚都下來了,終忍不住:“你他媽起開,老子受傷了,你知不知道!”

    “老子不知道!你他媽不就是要這個嗎?老子給你!”

    說完夏葉修再次吻了上去,混着淚水和委屈,令人窒息的,不知所措的。

    兩人經歷一陣折磨的眩暈之後,夏葉修慢慢退後,朦朧視線中是淚眼婆娑的澤元——爲什麼會搞成這樣?

    夏葉修不明白。他曾一遍遍拷問自己,喜歡他嗎?能接受他嗎?答案是一片空茫的痛苦。

    此刻,看着脆弱到倔強的澤元,他突然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思考了。他輕輕摟過澤元,將他抱在懷裏,小心撫摸滲血的包紮帶,什麼都不想說。

    澤元將頭輕靠在他肩上,閉上雙眼,沉浸在靜謐的悲傷之中。

    一室昏黃,悄悄映出一雙影。他們像最初一樣,給彼此慰藉和依靠,從不問前路,也不問歸期。

    許久之後,夏葉修嘶啞開口:“小狐狸,你讓我試試。我或許做不到,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澤元放開夏葉修,眸色暗了暗,終究沒有擡頭,說:“對不起,我只顧着自己表達,完全沒考慮你的感受。剛纔逼你,也只是賭你爲了不跟我分開做出讓步。可你這樣說,我突然就不想要了。你不用喜歡我,我也永遠不會離開你···”

    兩人無言,他們對彼此是那樣瞭解——什麼方式才能傷對方最深,並且分寸感十足地使出來,不假思索就能施展得淋漓盡致。

    這時候,欽原正好端着一碗湯藥進來,見兩人都是一副打了仗的模樣,她想都沒想就擱下藥碗走了。

    夏葉修狼狽地從牀上爬下來,怔愣一陣之後端起燙手的藥碗,舀了一勺遞給澤元。澤元望着熱氣騰騰的湯藥,翻了個白眼,自己吹了兩口,喝下去。

    “那啥,你先喝着,我出去一下。”夏葉修把藥碗遞給他,澤元木木接過。

    夏葉修出去之後貪婪地吸了兩口大氣,剛纔差點憋死,不論是那兩個吻,還是呆在澤元身邊的沉默,都險些讓他溺斃。

    冷風吹拂,他的臉慢慢燒灼,耳朵變得通紅,心跳開始加速。夏葉修一驚,懷疑自己是不是吹了一陣假風。這陰虛山就是邪門,其他地方天晴,這地兒下雪,別的地方冷的要死,這地兒熱得脫衣。於是夏葉修在寒風中脫下自己的外衣,竟還是覺得內裏燥熱,真是見了鬼了。

    澤元默默幹了一碗酸苦的藥汁,覺得嘴巴里沒味兒。他輕輕舔了舔上下嘴脣,舌尖立馬嚐到軟和甜。他不自覺笑了笑,想起夏葉修說過會“試試”。這兩個吻,足夠他今晚睡一個好覺了。

    “主人,我們查清楚了,您放在水道中的示軌丸通向一條大河,大河共五條分支,沿途村落便是後天之精的來源。”欽原說。

    澤元:“那些村民被封虛控制住了嗎?”

    欽原:“不清楚,屬下們只能沿着河道一路隱蔽打探,河道兩邊設有把守位點,妖一旦接近就會驚動守衛。所以屬下們只知道來源,並不知道其中的具體事宜。而且運送的水爲丘時水,屬下們也沒法潛進去。”

    澤元問:“同時破壞掉這幾個村落的可能性有多大?”

    欽原爲難地皺了皺眉:“一來是村落里人太多了,恐怕會傷及無辜,而且這五處離封虛不遠,恐怕還沒拖到破壞完,封虛的援軍就來了。”

    澤元:“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再去打探,看有沒有可能潛入村落中,破壞掉封虛設的據點。”

    欽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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