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後院,全是來往巡視的道士守衛,人手一個袖珍照妖鏡,對着同伴就是一陣謹慎的從頭照到腳,妖孽多變,最忌輕敵。成百上千條若榣在地面整齊鋪陳開,彷彿打倒了面鋪曬面的架子,從白天採血的窗口一直通向一處隱蔽的暗門。澤元最善僞裝,化身一根普通藤條追溯過去,任周衛道士如何探照,都只能將周圍的燭光反到身上,形成稍縱即逝的一抹亮。
千百股血流滴到一個巨大黑色容器中,容器外形如黑色磐石,只有承接血流的一面有千萬道彎曲溝壑,如紛繁迷宮。血流入溝壑,流向更深處的空間之中暫時存儲。澤元脫了若榣形,化身一股血流進入容器。
多條血流竟然彙集到不同溝壑之中,並不互通,待到盛滿,磐石上方自動封閉。有道士上前將其推入水中,這“磐石”沉入水中,浮在不深不淺的位置。此時千百互不相同的空間竟然慢慢變幻形狀,讓其中的血流不斷翻攪而不至於凝固。周遭逐漸變冷,澤元知道這是進入了丘時水域——封虛這老不死的將丘時水安置在水流中層,既方便運輸,又不影響百姓用水。
還真他孃的是個天才!
此時,又有好幾個“磐石”入了水,和澤元所在的大石頭一起被送往三軍駐紮地煉精。
能承載千萬液體,不受丘時侵襲,自行改變形狀,以妖力驅動之。
這是妖界屬性爲土的法寶——海綿竇。
丘時水只負責提供運輸載體,而真正驅動其不斷往前走的是妖力——澤元散落的妖力。
如此看來,白天抽取和回輸真血,晚上在駐紮地和瀟湘淵之間運輸,依靠妖帝曾經的妖力,支撐起整個後天之精的輸送。想必在煉化時,更是以妖力爲媒介、載體或者動力提煉出純粹的後天之精。三支妖族最強大的軍隊依靠吸取後天之精增強戰力,在封虛的指揮下作爲劍或刀,肆意砍向忤逆的人。而妖族的軍隊在強大戰鬥力的誘惑之下會更加依賴後天之精,也就是說,更離不開封虛。
更爲討巧的是,被抽取真血的人不會死,還會因此收穫財富。
真是一劍多雕。
澤元剝離一部分海綿竇包裹自己,悄悄潛入河牀,再進入陸地下的土層,最後隱匿在夜色中。
夏葉修睡不着,索性在屋內翻找,終於讓他找到一張舊絲絹和一根毛頭僵硬的毛筆,還有一塊被老鼠啃得差不多的墨。
他想着心裏那個人,細細描繪。男子跪在地上,一條蓬鬆長尾遮住了他的的關鍵部位,而他拈住尾尖,輕輕舔舐。畫中人頭髮披散,眼睛半睜。在泛黃的絲絹上,呈現古老而年輕的魅惑。彷彿千年尤物,無論時隔多久,都能引起人最初始的慾望。
夏葉修畫工不凡,無論人像還是風景,原因只有一個——熱愛,胸中自有溝壑。還沒畫完,夏葉修就瞪着這幅高級春宮圖出神,竟控制不住各種下流的想法。
夏葉修一甩筆,狠狠掐了自己兩下,疼得“嗷嗷”直叫。
“老色批。”
夏葉修在心裏給了自己這麼一個評價,強行躺下逼迫自己睡。可越是想入睡,越是睡不着,就越焦慮。
於是夏葉修就經歷了這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失眠,失眠原因還不那麼光明。
天將亮時,澤元輕輕貼上他的後背,本意是不驚擾他的睡眠。可哪曉得夏葉修跟活魚下鍋似的騰起,把澤元嚇了一大跳。
“你沒事兒吧?”澤元疑惑。
夏葉修出了一背的冷汗,黑眼圈濃重,說:“啊,沒事。”
澤元注意到夏葉修面色憔悴,眼中似淚非淚,還帶着一絲莫名愁緒。
他上前輕撫夏葉修的臉頰,語聲溫柔:“是不是換了個地方,睡不着?”
夏葉修在他肩上胡亂“嗯”了一聲,故意打了個哈欠。
“我再睡會兒。”
澤元摟着他一起躺下,夏葉修背對着他。他貼上夏葉修頸後,輕輕嗅着情人的氣息。
一股黴味兒。
澤元皺眉,從枕頭底下扯出一條絲絹。夏葉修一驚,立馬翻身妄圖抽走,結果發現絲絹早被展開看了個精光。
夏葉修腦中“轟”一聲,彷彿自己在對方眼裏□□。
他一把抓走絲絹,殭屍一般坐起,全身血流似乎停滯,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兒。
他該怎麼解釋?
澤元臉色酡紅,醉酒一般。他看到那張圖的時候腦中瞬間空白,之後竟然是羞澀。可是看着夏葉修呆滯緊張的反應,他倒是生出了無限的膽量。
他緩緩欺身跪下,解了髮帶,除去身上一件件衣物,露出胴體,背後一條白色長尾——如同畫中一樣。
他的中指食指夾住白尾,掃在夏葉修脣邊。
喑啞聲音在夏葉修耳邊響起:“試試嗎?”
夏葉修如身處無妄水中,四面八方都在沸騰,身也在,心也在。
似有浪潮一波波拍打在百骸,壓過一切謹小慎微的理智,大聲嘶吼着要吞噬,要碾壓!
夏葉修一偏頭伸舌舔上狐尾,白毛被津液濡溼,好幾根黏在一起。指尖隨白毛一起共享脣舌,另一隻手剝開夏葉修的衣服。
澤元的脣齒挪到他的耳垂,一點點廝磨,勾出陣陣痛癢。他圈住澤元的肩膀,難耐急切地吞吐兩根手指。清亮津液從指縫流下,滴在兩個人緊貼的胸膛。
大叢狐尾勾纏夏葉修的脖頸,在他受不了的時候送入嘴中哄他撕咬。
天黑到天亮再到中午,兩人沉浸在彼此的身體中,無法自拔。
夏葉修在牀內側睡得昏沉,澤元如享受餘味一般,淺淺親吻他的臉。他的脣角邊有一點乾涸白痂,澤元眼睛半眯,伸出舌尖舔掉。他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尾上有許多這樣的痕跡,是兩個人肆意糾纏的證據。
街上似乎發生了騷亂,夏葉修非常不情願地戳了戳旁邊的人。
澤元也是頭昏腦脹,嘟囔了一句:“夏葉修,我真不該帶你一起。”
騷亂源頭是個男人,一身白衣被人推搡得不成樣子,一張嘴卻不屈:“你們這羣害人精,遲早要遭報應的。你們等着吧,老天爺肯定一道雷劈死你們這羣雜種!”
如此狠辣的詛咒自然召來護衛的兩拳衝臉,那人立馬被打趴下,兩道鼻血流下來。
護衛和道士向他淬了幾口,那人還不服氣,正要奮起再戰。
有人拉住他的胳臂,那人轉過頭一看,但見一個面容俊美的男人,男人緩緩開口:“別去了。”
“你別攔着我,我要去阻止這幫雜碎!”
澤元眉頭一皺:“你影響到人睡覺了。”
男人大怒:“有人都要死了,你還嫌棄我影響到人睡覺?這大中午的,只有米蟲和懶漢才睡,根本不是什麼正經人!你給我放開!”
澤元無意向客棧上瞟了一眼,對面前這個暴躁刻薄的男人頓感十分無奈。他施法讓其閉嘴和定身,將其拖回客棧。
夏葉修簡單收拾了一下,扶着欄杆,打着哈欠緩緩下樓。
澤元立馬上前摟住他的腰,問:“還痛?”
夏葉修給了他一個白眼,狠狠掐他手臂。澤元不動聲色地受了這一下,眼角微彎,把人往自己懷裏摟了摟。
定在板凳上的男子目眥欲裂,看着明顯剛從牀上起來的夏葉修,心裏早已罵了千百回。
“他是誰啊?”夏葉修坐下之後問澤元。
“不認識。”
“那你帶他來幹什麼?”
“他吵到人睡覺了。”
夏葉修瞠目,澤元看着一臉聰明,乾的事兒咋這麼不靠譜。
夏葉修忙一臉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他不是故意的,沒嚇到你吧?”
他一個眼風飛過去,示意澤元給人家解開。澤元眼皮一眨,那人立馬揮舞着他的大鰲向澤元招呼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你是妖怪?”
“我不是。”
“你就是。不然我爲什麼會被定在那裏!”
“我不是。”
“不,你就是!”
“我不是。”
······
夏葉修看不下去了,這人跟個火炮似的,還沒碰就炸。澤元又把他的嘴堵上,這次夏葉修沒再阻止。
夏葉修拉住他的胳膊,耐心地說:“這位大哥,你先聽我說。我們沒有要害誰,也不是壞人,我們到此處來只是來調查一些事情。若有冒犯,還請擔待。爲表歉意,我請您喫頓飯吧,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計較。”
那人看夏葉修斯斯文文的,想必是個有涵養的富家公子,可看他一身穿着,倒像是個江湖客。他摸不準夏葉修的底細,也不輕易冒火,於是安靜下來點了點頭。
“給他解開。”
夏葉修命令澤元。
那人恨恨地看了一眼澤元,不想與流氓說話。轉頭對夏葉修說:“說來也沒多大個事兒,咱們就此揭過。飯就不必吃了,我還有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