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安城。
炎熱的夏天已經過去,轉眼便入了秋,微風帶着稍許涼意。
s大附近的一棟豪華別墅內,放滿着昂貴的醫療儀器和藥水。
整棟房子內,都瀰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一個女人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臉上戴着氧氣罩,呼吸微弱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消失。
“師兄,你說伊瑤爲什麼還不醒啊?都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楚伊瑤在這段時間內,做了大大小小的手術,整個人幾乎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師兄爲了救她,更是沒有休息過,好不容易手術成功,伊瑤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許小年難免有些擔憂。
許煥然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女人,臉色很是凝重。
坐在牀邊,用棉籤沾着水擦拭着她乾澀的脣瓣。
伊瑤……
你再不醒我會瘋的……
忽然,女人的睫毛顫了顫。
許小年察覺到了,心裏一喜,“師兄,伊瑤有感覺了!”
見狀,許煥然的神情鬆了幾分,緊緊的握着女人的手。
楚伊瑤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意識一片空白。
就這麼迷茫的望着得天花板,沒有任何的反應。
“伊瑤?”
許小年叫喚了兩聲。
楚伊瑤轉過頭,大量的記憶忽然全部涌了上來,頭疼的厲害。
許煥然立即給她餵了一片止疼藥,輕聲安撫,“別想了,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話音未落,他注意到女人沒有焦距的眼神,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怎麼會?
“煥然哥,小年,我看不見了……”
楚伊瑤啞着嗓子開口。
像是一陣驚雷,炸響在許小年的耳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再三確定後,完全的慌了,“師兄!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手術成功了麼?”
許煥然的眼神凝滯,手緊緊的攢成了拳頭。
沒錯,手術是成功了,可他無法確定她醒來後,完全的恢復。
被石頭砸傷後,楚伊瑤腦海裏的血塊擴散的更大了,壓迫到了視覺神經,他做了好幾次手術,把失明的概率降到最低,原本只以爲她的視力會減弱,卻沒想到……
楚伊瑤察覺到了什麼,扯了扯脣角,“沒關係的……”
起碼她這條命,是救回來了……
她笑了笑,“小年,我餓了……想喝你做的粥……”
“好,我這就給你做!”
許小年哪能不知道她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想讓他們擔心呢?
收拾好情緒,深深的看了楚伊瑤一眼,這才離開。
房間內,只剩下許煥然和楚伊瑤兩人。
誰也沒說話。
良久,楚伊瑤開口打破了這陣沉悶,“煥然哥,謝謝你!”
要不是他最後趕來了,她還有墨瑾凡,怕是真的要死在那裏了。
“伊瑤……害怕的話,可以說出來……”許煥然心疼的看着她。
失明對別人來說,就是看不見而已。
可對楚伊瑤來說,是噩夢!
曾經被關在完全黑暗的房間內,被折磨了長達半個月,黑暗對她的來說,是揮之不去的陰影。
她最怕黑了,平時睡覺都要開着燈,現在卻雙目失明,處在黑暗中,她要面對的,是難以承受的痛苦。
他心疼的同時,是深深的自責,怪自己沒有讓她完全恢復正常。
楚伊瑤敏感的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笑着安慰,“煥然哥,我沒事,你別自責……”
她感激許煥然還來不及呢?
“對了!瑾凡呢?”
她記得,她把小傢伙救上來的時候,還發着燒。
“你放心,送回了墨家!”
楚伊瑤鬆了一口氣,送回了墨家就好,好在孩子沒事。
“我昏迷多久了?”
“三個月。”
三個月了嗎?消失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墨瑾凡有沒有想起過她,還有那個男人……
她張了張口,很想問,可話到嘴邊,還是止住了。
室內又恢復了沉默。
將她的表情收進眼底,許煥然眼眸一沉。
這個時候了,她還在想着墨家的人麼?
爲了救那個孩子,她昏迷了這麼久,雙目失明,右手臂差點就廢了,她有沒有擔心過她自己?
“怎麼了?”
氣氛低沉,楚伊瑤不解的問。
許煥然深吸一口氣,“伊瑤,答應我,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好麼?”
楚伊瑤微怔,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麼做的。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小傢伙置於危險中而不顧。
只是,她不想讓許煥然擔心,笑着點頭,“好!”
楚伊瑤被扶着躺在牀沿,眼前一片黑暗。
放在被子的手微微顫抖,失神的看着前方。
許煥然看着她蒼白的臉,眼裏閃過一絲堅定。
握住了她被子裏的手,撩開了她耳邊的碎髮,望着女人的眸子,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溫柔。
“伊瑤……”
“嗯?”
手被寬厚的大掌裹住,陌生的溫度。
腦海裏不自覺的想起男人的怒容,她怔了徵,不適應的想把手收回,卻被對方抓的更緊。
“瑤瑤,再答應我一件事好麼?”
“什麼?”
“以後讓我來……”
話音未落,腳步聲響起,許小年端着粥走了進來。
許煥然的聲音戛然而止。
“咦?發生什麼事了?氣氛怎麼怪怪的?”
趁他不注意,楚伊瑤把手收回,“沒什麼!”
“哦。”許小年走了過來,也沒多想,將粥放在桌上,“終於熬好了,熱騰騰的蓮子粥,伊瑤你看你昏迷的這幾個月,全靠營養液撐着,都瘦成皮包骨了,以後我得變着法兒來給你做好喫的,非得把補成白白胖胖的纔行!”
楚伊瑤被她這番話逗笑了,心間一陣暖意涌過。
喫過東西后,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日落黃昏。
楚伊瑤躺在牀上,撐不住的睡了過去。
許煥然給她蓋好被子,拉開窗簾,再把所有的燈打開,離開了房間。
“師兄,你去哪兒?”
“好好照顧她!”
“知道了!”
不用她說,她也會照顧好的。
這是她的使命和責任。
她看向許煥然,猶豫了很久,還是問了,“師兄,伊瑤的眼睛……會好麼?”
如果一輩子雙目失明,永遠處於黑暗中,她真不敢想象……
牀上的女人睡的正熟,許煥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失明是暫時的,但是具體什麼時候恢復,我還不能確定!”
可能一個月,可能一年,也有可能是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