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雖然不喜歡麻煩，但是熱鬧她還是很樂意看上一看的。
這會她也不着急打架了，乾脆就席地坐下，一臉懶散的撐着下巴，瞧這出宮廷大戲。
恩奇都臉上漾起笑容，有樣學樣，順便還掏了把瓜子給她嗑，倒了杯酒給她喝。
源初看了他一眼，接過那純金酒杯晃了晃，看着色澤豔麗的液體徐徐泛起猩紅的漣漪，掀了掀嘴角，到底也沒說什麼。
源初這人，向來是不愛回憶的。
因爲那根本毫無意義，她對於自己每段人生都是有個目標的，達不達得到還在於其次，重要的是給自己找樂子。
源初在意的事物本來就相當少，而她最擅長的事情就是這種渣男行徑，一轉身就異常歡樂的把什麼過往統統扔掉，浪的飛起，絕不回頭。
她任性張揚，極度自我，視規則法度於無物，厭惡神明——是哦，那是誰來着，比起神來說，更接近人類，寧願親手終結神的統治，也不願屈居於那雲端之下，令她有所改觀，於是也便對成爲神明不再排斥。
哎呀，忘記了。
她總覺得過去種種，再與她毫無關聯。
就算成爲神以後，記憶力和身爲人類時不大一樣，可她現在不仍舊做回了人類麼。
人類，最擅長遺忘。
她轉換時空，變更姓名，總是能夠毫無顧忌地拋棄過往，生命結束以後，那些過去再與她無關。溫柔與冷酷，無情和多情在她身上交織。
如果說，她的漫長旅途一定需要支付的代價，那無非就只是“短命”吧。但是無所謂，她早已死去，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出生，這件事本身就足夠令人感到開心。
源初嘴角掛着漫不經心的微笑，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這座宮廷，她此時不是空腹狀態，於是便自然而然的擡起酒杯，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
不知道爲什麼，恩奇都這人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這對於源初來說，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基本上她就沒看誰有過順眼的時候。
要麼都是笨蛋智障，要麼就是腦子有坑，文藝的要命，完全無法交流，再不然就是吵死人的傢伙。
這麼一想，她沒被逼瘋還是挺有能耐的嘛。
源初樂滋滋的嗑着瓜子，“他這頭盔戴着真的能看到路嗎？”
恩奇都聞言，非常仔細地盯了一眼莫德雷德，若有所思：
“也許天賦異稟？”
源初非常理解似的點了點頭，話說那誰來着，明明是個瞎子，還是能夠自己認路的，正常。
於是這兩個沒有良心的小混蛋就這麼看起了家庭倫理劇，聊起了八卦。
緊張的氣氛環繞着庭院，沒有絲毫鬆弛下來的餘地。
“梅林，你終於回來了。”
桂妮薇爾對着她點點頭，沒有絲毫意外的模樣，她甚至不合時宜的回想起過去，剛成婚的那時候，阿爾和阿莉經常帶着她出宮遊玩，梅林就是那條甩不脫的小尾巴，總是四處煽風點火，沒事也要找點事，而凱哥就是翻着白眼專門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的人。
在阿莉克希雅死後，梅林遠離了人世，阿爾託利斯開始獨自扛起重責，他們再也沒有這般悠閒的時候。
不列顛的王后這才驚覺，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太好啦，阿爾和阿莉都會很高興的。”
她美麗的臉龐上露出一個微笑，仍舊宛如少女般燦爛，梅林回以笑容。
那可能真是叫人失望了，阿莉克希雅那小混蛋就沒表示過高興，反而一臉嫌棄和嘲諷，把仇恨拉得足足的。
梅林蹙起眉，裝模作樣的嘆氣。
那傢伙的身上明顯有着不屬於“人類”的氣息，這種感覺實在太過微妙，一般人恐怕是看不出來的。
“這就這麼怨恨亞瑟王？”梅林說道：“奪取他的王位，殺掉他的妻子，能讓你感到快樂？”
“哈！”莫德雷德的聲音在頭盔底下顯得格外沉悶，“誰會在意那個王位啊？”
桂妮薇爾和梅林對視一眼。
一時間，除了這座庭院，彷彿連那些喧囂都變得格外遙遠起來。
“我對亞瑟王傳奇稍微有些瞭解。”恩奇都沒提別的，單把莫德雷德的身世拎出來抖抖灰，令其大白於天下。
他若無其事地說：
“傳聞裏說底下的這個，是亞瑟王和他王姐的私生子。”
哦，這個源初有所耳聞，還是愛麗斯菲爾給她科普的。
她象徵性的鼓了鼓掌，完全當樂子來聽：“哇哦，亞瑟王真是越來越能幹了。”
聽說他最後是被私生子撬掉了江山，命也丟了，蠢得讓人無法直視，源初覺得，反正這也跟她沒關係，她瞧個熱鬧，有機會冷嘲熱諷幾句就行了。
結果底下突然飄來一句話，讓她跟聽天書似的懵了。
“雖然我不願承認，然而，即便你是阿莉克希雅的兒子，恐怕也沒有權利逼宮奪位。”
“噗——咳、咳咳！”源初一口酒頓時噴了出來，一臉震驚，差點沒嚇得從牆頭上滾下來，她像是第一次認識梅林似的：“誰？誰的兒子？”
“——什麼人！？”
“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莫德雷德是阿莉克希雅的兒子，這件事摩根知道的最清楚。”
源初：“？？？”
恩奇都：“？？？”
莫德雷德：“！！！”
桂妮薇爾：“………”
梅林：“^_^”
源初心說這羣人都特麼什麼毛病，原來有個不長眼的問兩個亞瑟王是不是共享王后，這邊又來說阿莉克希雅有兒子了。
簡直風評被害。
不能因爲別人只有簡單粗暴的直線思維就瘋狂的甩鍋啊！
無辜背鍋的源初接着又啃了兩口瓜子壓壓驚。
恩奇都倒是不知道源初在想什麼，他猜也能猜到阿莉克希雅是誰，然後就開始幸災樂禍。
想想某人還在敵方那邊窩着，他就感到很開心。
“這可真是有趣，難道摩根從未告訴過你嗎——”梅林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這樣告訴莫德雷德。
她跟摩根互懟這麼多年，可能由於都是魔法少女（不是）的原因，這個人設定位有所衝突，彼此看不順眼是很正常的事情。
梅林特別喜歡給摩根添堵，看到她不開心了，她就覺得很有趣，誰讓那魔女竟然癡心妄想，敢對她的小|紅|龍|們動手。
女人啊，一向是很記仇的，就連梅林也不例外。雖然更確切地說，她的脾氣性格和處事方針更靠近夢魘那種非人類。
“——關於你的身世問題。”
源初彷彿很隱忍似的按住額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對腦子不好使的人寬容一點。
“聽了宮廷祕聞是要被殺人滅口的。”
這可是常識。
然後她捲了捲袖子，決定要去揍人了。
先下手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