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山不看宋老爺子，只是說：“爹，這要分，就都得一次分清楚了。不然……往後……你倆孫子、重孫子，這往後都是事兒。現在分清楚了好。”</p>
往自己兒子和孫子身上推。</p>
實際上，知道宋家還有這一百畝地的人，也就是他了。 宋老爺子這些年跟家裏的兒孫都沒提過，宋俊山和宋秀山年紀略長，微微知道一點兒，但都不確實。宋逸山是根本就不知道。</p>
如果宋春山不跟自己的兒子、孫子提，他們也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件事。</p>
村子裏知道這件事的人，也沒幾個。</p>
“爹，啥一百畝地，我們咋都不知道？”宋逸山問出了聲。</p>
“不知道，就別吱聲。”宋老爺子把火氣發在了四兒子身上。</p>
宋逸山就不敢說話了。</p>
“爹，這地，得分。”宋春山又說。</p>
宋老爺子仰頭：“那些地啊。你說分，那就分吧。”</p>
“……我四個兄弟和你老一塊，不分家，那地就要種在一塊。這一百畝地，我就不跟他們分了。 咱家一共是一百三十五畝地，均分的話，我就該得四十三畝。我不要那麼多，種麥子這三十畝都給我，我也不用分開種了。”</p>
“大伯，你這賬是咋算的？”淑媛挑眉，“非把荒地加進來分，然後自己只要最好的地，這種應該叫挺不是人的行爲吧。就是你這算法，你把這一家人按幾股分的，我爺和我五叔，那都不算在內，啥都沒有是吧。 你咋不把我們這些人就算一股，你跟我們二一添作五這麼分，那你佔的便宜更大。”</p>
淑媛這話很不客氣。</p>
宋俊山卻大聲叫好：“大哥。我以往挺信服你。你心眼多，會說話。可你這事辦的，是不太像人辦的事了。”</p>
“大哥，也不是我說你。你還有沒有心。你是財迷心竅了吧。”宋逸山也說。</p>
宋秀山不說話。</p>
宋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朝宋老爺子瞥了一眼，眼神含義深刻而複雜。</p>
“我是老大， 應該我分的多些。要不是分家，那些往後都是我的。那些本來就是我的。”</p>
“還真是這個理。”武興發就說，“這要是人家有規矩的大戶人家，那家裏啥東西，都是老大的。別的人，你們就聽喝吧。”</p>
淑媛想打武興發。</p>
“咋就都是你的了？”宋俊山不讓了，乾脆站起身，看樣子好像要揍宋春山。然後他還對宋老爺子說，“爹，你從小就偏向他。你看看他現在這樣， 還是個大哥？他也沒把你當爹啊。”</p>
宋春山的臉就白了一下。</p>
宋老爺子又擡手捂胸。</p>
誰都不讓誰，因爲田地的事，又說起之前分派的不公平，偏了宋春山。</p>
宋春山卻堅持自己分的並不多，並且堅持要三十畝麥子地。</p>
宋俊山忍耐不住，把武興發給打了。淑媛就忙拖着宋逸山、宋存禮去拉架，趁亂也踢了武興發幾腳。</p>
“老爺子，這地，你得分的公平點兒。”宋老太太也開了口。</p>
宋老爺子就說給宋春山三畝麥子地，三畝雜糧地，再二十畝的鹽鹼地。</p>
宋春山說啥都不要鹽鹼地，最後要了四畝麥子地， 十畝雜糧地。他還哭了，哭他死去的娘。</p>
宋老爺子臉色鐵青地答應了，也不顧宋老太太在旁邊說分的不對，更不去理會其他幾個兒子怎麼說。</p>
里正一言不發地寫好了分家的契書，宋老爺子和宋春山都按了手印。</p>
宋春山就擔心往後其他兄弟覺得不公，要去鬧他，要求他們也要按手印。 最後，宋家所有的男丁都在契書上按了手印。</p>
“我五弟……”宋春山最擔心的是宋德山。</p>
“我擔保他，他去找你，你讓他找我。 ”宋老爺子依舊臉色鐵青。“他要是不聽我的，他就別姓宋了。”</p>
對自己的小兒子，就非常狠絕。</p>
宋老太太抿了抿嘴，啥話也沒說。</p>
宋春山露出了笑容，一聲聲爹喊的非常親切。</p>
這一晚上，宋家沒人安睡。</p>
宋春山一股人是高興、興奮的睡不着。宋家其他人，卻沒有一個高興的。</p>
“應該喊五叔回來。”西廂房， 小存孝躺在被窩裏說。</p>
“你五叔回來也沒用。”宋逸山就說。</p>
淑媛覺得宋逸山說的對。</p>
在對待宋春山的問題上，宋老爺子一直都是獨斷，不會考慮家中其他人的看法。</p>
“就因爲他親孃早死，咱爹就這麼偏着他？我看他可真一點良心都沒有。”夏氏就說。</p>
“他良心讓狗給吃了。等着吧，往後還有讓我爺更寒心的事呢。”</p>
“今天咱爹的臉色就不好。這家分的，他非的大病一場不可。”宋逸山又說。</p>
夏氏就嘆氣。</p>
淑媛不再說話。</p>
這樣的分家結果，她並不驚訝。</p>
宋春山再能算計，也要宋老爺子肯縱容。</p>
宋春山自己分出去了，她覺得反而是好事。分家分的不公平，淑媛不計較。那些房產、田地和銀錢在別人眼中可能是大事，但淑媛並不放在眼睛裏。</p>
她正不願意帶着這些人發財呢。</p>
轉天早上起來，宋春山一股人就都沒到上房來喫飯了。他們大清早起來，就忙着搬家。</p>
他們都搬去了武興發家裏。武興發家裏住不下這些人，他們就在隔壁菜園子裏搭了棚子，當天就開始整理地面，準備蓋房子了。</p>
竟然這麼急着搬走，一時半刻都在這院子裏待不下去。</p>
宋老爺子又受了一重打擊，早上一碗飯只吃了少半碗，就喫不下去了。</p>
等看到宋春山接下來的舉動，分明想分家自己蓋房子的打算不是一朝一夕的了。</p>
宋春山不知道已經準備了多久，當天那房子就動土開工了。</p>
宋老爺子精神不濟，但還是去隔壁幫工。他不僅自己去了，還讓自己的幾個兒子，連同宋存禮也一起去。</p>
“四丫頭幾個也過去幫把手，幫着燒火做個飯啥的。”宋老爺子還對淑媛說。他還想讓宋老太太也去。 “幫着看做飯。”</p>
宋老太太沒搭理宋老爺子，扭身帶着淑慧串門子去了。</p>
纔在隔壁幫了一天的工，宋老爺子就被木頭砸了腳面， 回家躺倒了。</p>
“腳上沒大事，這是心病。”宋老太太對宋逸山說。</p>
淑媛在旁邊聽見，有些好奇。</p>
“他聽見有人說閒話了。”</p>
有人說，宋春山根本就不是宋老爺子的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