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欣欣沒說話，電視上已經換了個報道，莫宛雲看着她，欲言又止。
果然像江可楠說的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長輩的身份都壓不住了。
好一會，兩個人都沒有開口，只有電視機的聲音響着，和諧得不像樣子。
片刻，左欣欣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去看看江煜城醒了沒有，還得抹藥。”
本來莫宛雲想跟着一起去，聽到最後一句話，她便沒有動，只是等左欣欣上樓後，她悄悄跟在後面。
等房門閉上，莫宛雲才從拐角處出來，躡手躡腳來到門前，側耳聽着。
小程小艾似乎在玩遊戲，片刻，聽到左欣欣的聲音：“媽咪去衝個澡，一會爹地醒來，你們給他抹藥，知道了嗎？”
“知道了！”是小艾的聲音，然後是噠噠噠的腳步聲，“我去看看爹地！”
沒多久，隱約響起流水聲，應該是左欣欣去了浴室，緊接着聽到小艾大聲道：“爹地，媽咪讓我們給你抹藥！”
話音落下，就沒了聲響。
莫宛雲貼緊房門，幾秒後，聽到一陣緩慢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很慢很慢，像是身體極其不舒服。
“爹地，喝口水吧。”這是小程的聲音。
怎麼聽不到江煜城說話？
莫宛雲有些着急，不過想想他這兩天喝酒又嗜睡，還不喫飯，嗓子肯定不舒服，就沒有多想。
過會，又響起小艾的聲音：“爹地，你要快點好起來，然後帶小艾和哥哥出去玩，好不好？”
聞言，莫宛雲趕緊屏息凝神，然後就聽到一道頗爲虛弱的低沉嗓音：“好，這幾天你們乖乖聽媽咪的話，知道了嗎？”
“知道了。”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道。
聽到江煜城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莫宛雲卻莫名地安心下來，也不好再繼續偷聽下去，轉身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四的影響，聽他說那些話，莫宛雲差點以爲江煜城出大事了，好在看這個情況，應該沒什麼大礙。
而另一邊，左欣欣從貓眼裏看到莫宛雲離開，緊繃着的心這才落到了實處。
剛剛上樓的時候，她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下意識提防起來，只是沒想到莫宛雲真的偷偷跟了過來。
還好她早有準備，不然真的要露餡了。
見媽咪走過來，小艾神神祕祕道：“媽咪，外面有人偷聽嗎？”
“沒事了。”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左欣欣這纔去把浴室的水聲關掉，然後換回自己的拖鞋。
剛剛她假裝自己去浴室，趁着水聲掩蓋腳步聲回到次臥，又穿着江煜城拖鞋慢吞吞走過來，就是爲了營造江煜城身體很虛弱的假象。
至於江煜城說的那句話，則是他之前發給小程小艾的語音，只有聽到聲音，才更逼真。
好在莫宛雲沒有推門進來，估計是知道江煜城光着上半身抹藥，她一個嬸嬸不好直接進來。
不管怎麼樣，總算是又逃過一劫。
想到這，左欣欣拿出醫藥箱的藥膏，給自己手上抹了一些。
沒多久，莫宛雲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來叫他們喫午飯，小程小艾走在前面，左欣欣和莫宛雲並肩而行，後者語氣緩和了不少：“欣欣，之前二嬸說的那些話有些重了，二嬸跟你道歉，你別放在心上。”
左欣欣勾了勾脣：“二嬸也是爲這個家着想，我能理解。”
“是，你能理解就好，只是，煜城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上了藥，吃了點東西，還沒緩過來，一會午飯還得拿回房間喫。”
聞言，莫宛雲怔了一下：“那他，現在是醒着的吧？”
“暈暈乎乎，身體還很虛弱。”
想想剛剛聽到的聲音，也是有些中氣不足，不過比起昨天，已經好很多了。
說話間，空氣中隱約飄着淡淡的藥味，味道像是從左欣欣身上發出來的，應該是上藥時留下的。
喫過午飯，左欣欣拿着江煜城那份回了房間，小程小艾自己跑去花園玩，左欣欣就站在窗前看着兩個小傢伙，時不時也看看黑漆漆的手機屏幕。
馬上就兩天了，這傢伙還是沒有消息，今天是江海峯和莫宛如，明天指不定是誰。
她能想到的辦法不多了，也不敢想象萬一不慎被他們發現，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是呂宣。
電話一接起，就聽到她小心翼翼的聲音：“欣欣，你這兩天是不是沒有理季叔叔？”
“怎麼了？”左欣欣挑了挑眉，這兩天光顧着隱藏江煜城的行蹤，其他事無暇顧及。
“……”這話確實像老季說出來的。
不等左欣欣開口，呂宣無奈道：“欣欣啊，最近那些新聞越來越厲害了，季叔叔擔心你，可是又好面子，你就服個軟，給他個臺階下吧。”
頓了頓，她又萬分感慨道：“真是沒想到，你們父女倆的恩怨，竟然讓我來做傳話筒，做人好難。”
“我知道了，你最近怎麼樣？”這兩天過得太壓抑，呂宣打電話過來正好聊聊天。
“還是老樣子，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金哲的小青梅嗎，最近她有什麼好東西就給我安利，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入手了一個，效果確實不錯。”說到這，呂宣停了一下，緊接着像是自言自語，“我活了這麼多年，竟然跟自己的情敵處出了友情值……”
話沒說完，那邊似乎有人叫她，呂宣回過神：“不跟你說了，我先掛了。”
雖然沒聊什麼，但左欣欣卻覺得心情莫名輕快了不少，看了眼花園裏玩鞦韆架的兩個小傢伙，她還是摸出手機，給季文濤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卻響起老季淡漠的聲音：“你好，找誰？”
“……麻煩找一下季先生。”左欣欣無語了一瞬，還是很配合地回答。
“季先生在忙，請問你有什麼事？”
“既然這樣的話，請你幫忙轉告，他的女兒對上次的行爲感到很內疚，當然現在已經不內疚了，希望季先生可以理解並原諒。”
電話那邊響起一道吸氣聲，左欣欣幾乎能想象到老季倒抽涼氣的畫面，下一刻，季文濤咬牙又委屈的聲音響起來：“你這個臭丫頭，還知道給爸爸打電話！”
左欣欣也沒好意思拆穿他，直接道：“季先生收到了女兒真摯的誠意了嗎？”
“沒有，我只聽出了滿滿的敷衍。”話是這麼說，但顯然老季已經不生氣了，誰知下一刻，他又道，“上次的事情我是不會改口的，你不讓步，我也不讓步，只是爸爸希望上次的話，你能聽進去。”
左欣欣應了聲，嘴上不說，心裏卻暖烘烘的。
“怎麼了，在江家待得不開心嗎？不開心爸爸接你回來，那幫傢伙就知道壓榨別人，你可小心別掉進陷阱。”
“沒事，我在這挺好的。”
說話間，左欣欣隱約聽到汽車轟鳴聲，忙道：“你先忙吧，等有空我再給你打電話。”說完，她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她也顧不上其他的，匆匆出門去。
二叔他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小程小艾也聽到了汽車聲，不徐不疾從花園繞過來，見到媽咪，兩個小傢伙緊緊跟在媽咪旁邊。
“你們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不等左欣欣開口，莫宛雲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她急匆匆來到客廳，吩咐傭人倒茶，看着神色沉重的幾人，不由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嗎？”
江啓文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事。”
說着，他看了眼左欣欣，後者立刻道：“江煜城剛吃了藥，又睡下了。”
“好吧。”江啓文出奇地沒有多說，只是這兩個字裏，似乎包含着數不清的疲憊和無奈。
左欣欣下意識看向江可楠，後者微微搖了搖頭。
誰也不開口，氣氛一片低迷，就連晚飯的時候，桌上的飯菜都沒怎麼動，唯獨小程小艾，像是沒有受到丁點影響，偷摸吃了個心滿意足。
晚飯結束，其他人都回了自己房間，江啓文還坐在客廳愁眉不展，左欣欣打發小程小艾先回去，她則去了客廳。
“二叔，在想什麼呢？”從下午回來，江啓文就一直心不在焉，像是有什麼心事一樣。
看她過來，江啓文勉強笑了笑：“沒事，你在家照顧好煜城和孩子就行了。”
越是這樣，越說明有事。
左欣欣在他對面坐下，緩緩道：“二叔，我知道江煜城變成這樣，大家心裏都不好受，特殊時期，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我雖然不如江煜城，但二叔有什麼事不妨告訴我，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比一個人悶在心裏強。”
聽到這番話，江啓文似是有些動容，他喝了口水，語氣裏透着說不出的疲憊：“欣欣，你覺得我們現在走到哪一步了？”
左欣欣一愣，就聽他繼續道：“江家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已經到了絕境，而絕處逢生這種情況，卻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這麼說，左欣欣更加確定今天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由追問道：“二叔，江家還沒到那個地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