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葉凌自房中走出來,伸了個懶腰。曾幾何時,他便不再有過睡眠,每夜不是奔波,便要修煉。如昨夜的一晚清夢,已是許久不曾了。
他剛走到樹下,九爺便閉着眼開口道:“小葉子,睡的好?”
“糊里糊塗,不知好壞。”
九爺聞言一笑,伸手指了指菸袋。葉凌心領神會,給他裝了煙,點着火兒。
煙氣吞吐,九爺道:“資產千萬,需留勤勉之輩;貧家度日,難養無用之人。你如今如此閒散,荒廢時光,可不是長久之計啊!”
葉凌點點頭,道:“您老不說,我也明白。”
九爺抽了口煙,起身道:“老頭子不是要下逐客令,我看你身手不錯,是祖師爺賞飯。打算進城跟鏢頭提一嘴,讓你也跟着買賣喫一片,大富大貴不得,好歹是個正經營生,你看如何?”
九爺把話說了,葉凌自是不好推辭,便點頭應下:“全憑您老作主。”
“齊活兒!”
九爺舉着菸袋便往外走,邊走邊道:“我這就進城去,明兒個再帶你過去照個面兒,立個號。”
九爺剛走不多時,許國便尋來了。
“葉兄弟,”許國笑道:“磚瓦工的活兒,可會幹?”
葉凌聞言一笑:“看過,沒幹過。”
“看過就行,”許國道:“跟大哥去幫個忙,我家那口子,她妹子家房漏了,央求我去給修補修補,你來給我打個下手。”
葉凌點點頭,便隨他去了。
二人行過兩條街,到了一家破舊的草房門口,但只見這房子:“陳年茅草鋪頂,失修的土牆四圍。小院不大栽青菜,井臺上頭不見灰。大門是朽板做,窗戶是油紙黑。雖是小鎮平常處,落魄到此當是誰。”
推門進去,許國便笑道:“妹子,我帶人給你修房子來了!”
“姨父來了,娘,姨父來了!”
一個穿着補丁衣服的小姑娘急忙跑出來,滿臉笑意:“姨父!”
“哎~小寶乖~”
許國順手將小姑娘抱起,用下巴上的胡茬蹭了蹭她的臉頰,十分有愛。
葉凌定睛一看,這小姑娘正是昨天傍晚,挎着籃子賣花的人。
小姑娘也認出葉凌,指着道:“是大哥哥!”
許國不由得詫異:“你們認識?”
葉凌點頭道:“昨晚我買了她一朵花。”
許國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責怪小姑娘道:“姨父不是說了,不要去賣花的嗎,若是缺錢,去找姨父要就是了。”
小姑娘撅着嘴,一臉憂色:“可是……可是孃的病……”
“咳咳咳――”
屋裏扶着牆,走出來一個年歲不大的婦人。葉凌舉目看去,就見這婦人:“
一身病痾陳久,當是弱不禁風。臉色蒼白久無紅,原是沒錢治病。
生就寡居之命,天憐留下女童。可惜母女兩相逢,俱是陽壽將終。”
許國趕緊將小姑娘放下去扶她娘。
這病婦人慢慢走上前,語氣虛弱,道:“姐夫……又要麻煩你了……”
許國一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趁着天早,我這就幫你把屋頂修好。今晚上,來我家喫飯,明天讓你姐帶你去看病抓藥,可不能再拖着了!”
“你……唉,”許國萬分無奈:“我知道勸你也沒用,還是做些實際的吧。”
說着,許國便將帶來的梯子架在屋子邊上,爬上去查看。
病婦人看着葉凌,出言道:“多謝小兄弟了。”
小姑娘趕緊插話道:“娘,大哥哥是好人,昨天的錢,就是他給我的!”
病婦人一聽,趕緊面露感激羞愧之色,道:“小兄弟給的錢太多,我們怎麼能受,趕緊拿回去些!”
葉凌搖搖頭,道:“我說了,她的花比那些錢要珍貴的多。大姐,你就不要再推辭了。不然今天這屋頂,誰來幫着修啊?”
病婦人一聽,便不再多言,輕輕嘆息一聲,就回屋去了。
葉凌順着窗戶上的破洞看進去,只見屋子裏堆滿了布和針線,病婦人坐在裏頭裁做衣服,不住的咳嗽。
看的出,婦人病體沉重,可還要這樣辛勞做工,怎麼能熬的住。
“葉兄弟,咱們開工吧!”
許國從房上下來,到井邊打水和泥,葉凌給他打下手。
兩人一邊忙活一邊閒聊着,許國便緩緩說着這家的事:
“我家這妹子叫雲娘,十六歲那年,嫁給他男人,生下小寶。本來也是家裏和和美美的。只可惜老天爺不開眼,讓他男人生了場大病,死了。從此就是他們娘倆兒相依爲命。”
“要說這也沒什麼,她歲數還小,實在不行再走走道兒,尋個好人改嫁就是。可總有那愛嚼舌根的混蛋,說我家這妹子是剋夫的命,她男人就是被她給剋死的,誰娶她準沒好兒。”
“偏偏我家妹子就信了這些鬼話,總是自己是什麼薄命人,不詳之人。就領着小寶過日子,靠給人家做衣服爲生。”
“她身體也不好,有病沒錢醫,小病拖成了大病,直到現在這副樣子。我和你嫂子說把她接過來,她偏不,說她要強也好,說她自卑也罷,總之誰勸也不聽。”
說到此,許國嘆息一聲,看着窗戶道:“就是個可憐人啊!”
兩人忙活了小半天兒,一直到太陽西斜了纔算把屋頂修好。
洗過了手,許國便去邀雲娘去家裏喫飯,結果自然是被拒絕了。理由就是不願再添麻煩。
許國無奈,便跟葉凌出門回去了。
他們剛走,小寶就從院子裏追出來,給許國一籃子的青菜,道:“娘說了,家裏也沒有什麼可給的,只有這些青菜,讓姨父帶回去。”
許國也不推辭,接了過來。
葉凌見小寶手中還有一籃,便問道:“你這是要給誰送去?”
許國接口道:“許是又要送到寺廟和道觀去吧?”
小寶點頭道:“是,每次菜下來了,娘就讓我送過去。”
葉凌聞言眉間一挑,問道:“這鎮子上還有寺廟與道觀?”
許國點頭道:“兩個破舊的地界了,前些年來了一僧一道,就住在那裏,收了兩個徒弟,在東邊的學堂唸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