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逐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國師相面未言明
    李太嶽,大乾江州人士,二十歲中舉,皇太子百里長空親測殿試,點爲進士,歷任州縣,政績卓著。後向朝廷上《治平十三策》,力主變法,得百里長空看重,調任京城,任刑部尚書。而今太子被廢,李太嶽反而入閣,全面推行變法。

    李太嶽所呈《治平十三策》,其一明黜陟;其二精貢舉;其三擇官長;其四均公田;其五厚農桑;其六修武備;其七推恩信;其八重命令;其九減徭役;其十少爭伐;其十一抑親貴;其十二約仙宗;其十三削藩王。

    這十三策,前十策並無甚大礙,只是這最後三策,遭到了百里龍騰與朝廷官員的反對。

    “抑親貴”是要皇帝不再重用宦官和一些由蒙蔭而獲得官爵的權貴,廢除司禮監,皇帝以內閣統領天下。

    “約仙宗”是指對王朝境內的仙道宗門與門下弟子進行管束。由於宗門實力強大,常行不法之事,國法難治,百姓受罪。因而要嚴加看管,令其不得干預朝政。

    “削藩王”針對的是大乾王朝的四御王,即北地王,南嶽王,東興王,西涼王。四御王分駐四方,掌握大乾半壁江山,地位尊崇,無人可極。

    這四御王本爲前朝所設。當年百里龍騰繼位時曾有五王爲亂,王朝境內遍地烽火,獨這四御王不曾反叛,坐鎮四方,保住大乾亂而不散。如今四海昇平,四御王漸漸做大,威脅朝廷,南嶽王韓玉樓更是公然反叛,出兵伐乾。

    李太嶽上此策,便是要朝廷廢除四御王,以防割據亂政。雖然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些太過直白,若是逼急了,將他們逼反也未可知,故而朝臣大部分不同意立行此策。

    但自太子百里長空被廢后,百里龍騰突然變了心思,重用李太嶽,推行新法,使得朝廷內外都有些惶惶不安。

    吏部衙門裏,顧亭嵐靠着椅背,正在喝茶。李太嶽便抱着一堆奏摺走進來,堆放在案子上,言道:“這些都是近些年推行新法出類拔萃的官員,我已經請了旨,將他們升遷調動,你趕緊把旨意發下去。”

    顧亭嵐微微一笑,也不去看這些奏摺,趕緊喊住要轉身出門的李太嶽,道:“太嶽啊,這麼急幹什麼,坐下喝口茶再走!”

    李太嶽聞言,也就順勢坐下,灌了一大口茶水,道:“變法之事甚巨,我不敢有一絲一毫鬆懈。朝裏的老臣都盯着此事,但凡出了一點過錯,那些言官御史的彈劾就要把我的新法給淹了。”

    顧亭嵐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你的不易,這些摺子我會盡快安排,你就放心吧。”

    李太嶽點了點頭,道:“此番聖上是決意推行新法,這才調你任這吏部堂官。不然用梁閣老,賈閣老他們的人,我不知要遇到多少掣肘。”

    “用事之前先用人,”顧亭嵐道:“聖上看似不理朝政,可朝廷上下皆在聖上的心裏裝着,誰也別想鬧事。”

    李太嶽聞言,略一皺眉:“若是太子看到這些,該有多好啊!”

    此言一出,二人默然。

    許久後,顧亭嵐打破沉寂,出言道:“有一件事,你千萬小心。除了反叛朝廷的韓玉樓,其他三王不日便會到京。目的就是爲了你和你的新法!”

    李太嶽早就料到這一天,起身道:“我自無愧朝廷,無愧天下,任憑他們如何,也嚇不退我李太嶽!”

    言罷,李太嶽便邁步離去。

    顧亭嵐站在大廳裏望向李太嶽的背影,又轉身看了看案子上的奏摺,心中暗道:“太嶽心急屬人之常情,可皇上你爲何也如此急切,難不成……”

    顧亭嵐不敢再胡思亂想,徑自吩咐人準備下發旨意。

    …………

    太嶽府衙門前,葉凌邁步而出,表情凝重。他與朱萬全聊了許久,聽明白不少事情。

    可剛出府衙大門,一個怯生生的少年便從旁邊走出來,叫葉凌道:“大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葉凌轉頭看去,見這少年模樣,自是記得,他便是宋明,和青伊一起在夫子的學堂讀書,他被通緝躲進天興閣的時候,曾經見過。

    “你是宋明?”葉凌便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是我爺爺算出來了,”宋明笑了笑,道:“我爺爺叫我來找你,咱們走吧?”

    葉凌知道宋明的爺爺是大乾國師,宋景合。但他與宋景合併未謀面,更是不曾有過交集。

    宋明回頭見葉凌停在原地不動,便出言道:“爺爺說了,你要是不跟來,便會有殺身之禍,他可以幫你躲過一劫。”

    葉凌聞言心中一驚,他雖然有所防備,但這宋明眼神明澈,並不似又何誆騙。

    思來想去,他也只好跟着宋明離開。

    卻不知他二人剛剛離開,那太嶽府衙門口便駛來一輛寶輦,停留了片刻,就離開了。

    葉凌與宋明乘上一輛奎虎車,一路往東南而去,停在一座高樓外。

    葉凌擡頭觀瞧,只見這高樓高聳入雲,由東海蓬萊仙木所造,共九九八十一層,沒層皆有夜明珠鑲嵌,霧靄縈繞,神祕莫測。

    樓外大院裏,俱是把守的兵丁,不許常人靠近。

    葉凌跟着宋明一路倒是暢通無阻,進了樓內。

    不想這其中更是別有洞天:“

    四方有長明燈火,地面運氣瀰漫。牆壁繪諸天星斗,架上堆珍奇古卷。正中央一道光柱,踏進去上下往返。這八十一層層層不同,一座高樓氣象萬千。但見得渾象儀,地動儀,各測天地;又見那銅龜甲,八卦盤,推算周全。樓裏來往白衣客,算定王朝歷萬年。真真是亞賽天機手裏掌,護守王超欽天監。”

    宋明拉着葉凌踏進樓中央的光柱內,心念一動,身子便隨之而上,一直來在最頂上的八十一層。

    邁步出來,見這最高層只有些日用的桌椅,並不似底下那般豪華,倒像是常人住所。

    宋明道:“爺爺應該在上頭觀星臺,我帶你過去吧!”

    說着話,宋明推開旁邊的門,順着向上的樓梯,再往上走。上了一處平臺,那中央微微高起一層,雕琢陰陽魚貌。臺上盤坐着一老者,白衣如雪,鶴髮童顏。此刻正半躺在臺上,仰頭望着天空。

    不必說,此人便是大乾國師宋景合。

    宋明長施一禮:“爺爺,我把人帶過來了。”

    聞言,宋景合低下頭看向葉凌,葉凌趕緊施禮道:“晚輩葉凌,見過前輩!”

    宋景合笑了笑,出言道:“事出冒昧,將你喚來,還請不要怪罪纔是。”

    葉凌搖搖頭,道:“晚輩怎敢,只是不知我那殺身之禍,所由何來?”

    宋景合不答,卻道:“天機不可泄露。”

    葉凌心中微微有些不悅,這話與街頭巷尾蒙人騙錢的一個套路,令人厭煩。

    宋景合站起身來,仔細的端詳了葉凌一番,隨後道:“葉小友自踏入仙途以來,只怕是屢遭不順吧?”

    葉凌下意識的答應一聲,接着道:“打聽過我的人都該知道,誰能像我年紀輕輕便被朝廷通緝,實在是順遂不得。”

    宋景合一笑,又道:“只恐怕與你待在一起的人,也屢遭禍事,難以招架,我說的可對?”

    此言一出,葉凌心中一驚,他以前並未想過,但直到遇見寧長歌。寧長歌對他提及過自己的身世,在沒遇見葉凌之前,他可是天選之子,氣運加身。可自從遇見葉凌,他的好運似乎被收回,反而落在背字上,甚是奇怪。

    葉凌由此回想與自己交往的好友師長,盡都不得安寧,連連遭禍。

    “難不成真是我克的他們?”想到此,葉凌趕緊拱手一禮:“前輩,還請明言,小子洗耳恭聽!”

    哪隻宋景合故作神祕,反倒不再繼續說此事,而是帶着葉凌回到了下邊的屋子裏落座。

    宋明送上茶盤,宋景合對葉凌道:“這是供給皇家的澄心葉制的,嚐嚐看。”

    葉凌謙遜一笑,道:“我不懂茶,便是給我喝樹葉,也分不出好壞來。”

    “多喝些便懂了,”宋景合道:“人生總要多經歷,經過一次,以後便知道了該怎麼做。小時多學,長大多能。”

    葉凌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頓覺神清氣爽,脣齒留香,不覺讚歎道:“雖然說不出哪裏好,但好就是好!”

    宋景合哈哈一笑:“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天底下敢說這話的人也不多了。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接着,二人再並無言談,直到一杯茶喝完,宋景合便讓宋明將葉凌送出了欽天監。葉凌還想問些什麼,但見宋景合的樣子,自知是徒勞,也就滿心疑惑的離開了。

    送走了葉凌,宋明跑上樓問宋景合:“爺爺,你看出什麼了麼?”

    宋景合出言道:“我原本以爲此番的變數應在他的身上,可今日見了才知錯了。他是更大的變數,但不是這一次的變數。”

    宋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道:“爺爺,既然大哥哥不是這次的變數,你爲何還要幫他……”

    話未說完,宋景合道:“他是以後的變數,爺爺還要爲你的以後考慮。”

    宋明看着坐在窗前的宋景合,似乎覺得爺爺最近蒼老了許多,而且越來越沒有了生氣,但不知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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