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葵翻身下來,正和騶吾道着謝,聞言不由眉頭一皺,“那我出不去?回不來?”
塔坨目光復雜地上下打量她一番,“你……約莫可以自由出行。”
“爲什麼?”
爲什麼……塔坨冷冷一笑,一個身受盤古印庇護的族羣,這點兒後臺,約摸在天地間還是有橫着走的資格。
“靠臉唄。”他隨意答了一句。
“那你呢?”邱葵又問。
“靠拳頭唄。”塔坨揮揮手,騶吾打了個響鼻後,身子調頭,足蹄一蹬,揚起一陣塵土後,如離弦之箭,快到只餘下一道殘影。
“乖乖,我怎麼覺得騶吾離開的速度,比來時還快啊。跟被鬼攆似的。”邱葵輕笑。
“你纔是鬼。”塔坨瞪她一眼。如今這世道,既沒有神,便沒有神職,沒神各司其職,自然也就沒有輪迴,沒有鬼物。
邱葵見塔坨神色不善,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到他了,趕緊轉移話題問:“咱們,怎麼出去?”
“沒長腿啊。”塔坨一步,跨了出去。
邱葵看見一道紅光,彷彿水波漣漪般,在他周身一漾後,眨眼間就消失無蹤。
她使勁揉揉眼睛,伸手碰了碰——什麼也沒有啊。
“走啊。”塔坨回頭催促道。
“哎,好的。”邱葵捏了捏拳,梗着脖子一下衝了出去,既沒有受到阻礙,也沒有看見紅色光芒像漣漪一樣在她周身綻開。
“這……因爲我們品種不同,所以,待遇不同?”她一臉茫然。
塔坨瞧着她的傻樣兒,都懶得嫉妒,果真是受盤古印庇護的人,出入,輕而易舉。
“西莽原林外的世界,也沒什麼不同嘛。”邱葵墊着腳眺望着四周的山川秀色,“一樣的樹,一樣的花草,一樣的落日,一樣的晚風,並無不同。”
只是和匠魂谷相差甚多罷。
“塔坨,離開西莽原林,我們去往哪個方向?大約還有多久路程可到達卿爾姐姐的故鄉——燭瀧溝?”。
“就憑你那兩條小短腿兒?”
”四條腿兒了不起哈!“
“走個一年半載的,沒死的話,應該能到。”
“一年半載?”邱葵心梗,“塔坨,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更快到達燭瀧溝?我爺爺現在的情況,若是能撐個一年半載,我何故如何焦心!”
“那,你想要走水路,陸路,還是……”他望向晴空萬里的天。
邱葵不明白這些選擇有什麼區別,急忙追問:“哪種更快?”
“水、陸、空,自然是’空’最快。”塔坨指了指天。
“那我要最快的!”
“可以,十萬靈珠,請!”
說着,塔坨衝着落日的方向,揮了揮他毛絨絨的小肉掌。
很快,從落霞層疊處,擠出來一朵花朵狀的雲,飄飄忽忽向這邊移來。
“什、什麼意思?”邱葵看着那慢慢挪挪,十分不情願,卻不得不往這邊飄來的一朵雲,難以置信地問:“雲也能飛?”
“不是,我的意思是,雲也有腦子?”
“萬物皆有靈,莫要物種歧視。”
乘坐騶吾,邱葵還能理解,畢竟是妖獸,但乘坐一朵雲算什麼?這雲,也能開啓靈智?
“十萬靈珠,快點,快到了。”塔坨攤着手要錢。
“靈珠是如今外界的通行貨幣嗎?”邱葵問。
“對啊,人、妖兩界通用。”塔坨道。
“那你是不是傻,我一窮二白的谷底之蛙,隱世隔絕上千年,哪來如今的通行貨幣?我們谷底實興以物換物!你看我周身,哪塊夠支付十萬靈珠?”邱葵雖然不知靈珠是什麼玩意兒,但聽着十萬,就知道價格不菲。
“要不然,你借我?”她問。
“你可真行。我一個被禁一千年,剛剛出獄,連原形都化不了的前任妖狼王,風餐露宿多年,哪兒來的錢?”塔坨極有自知之明地自嘲了一番。
“要不,你再揮揮手,召個什麼馬啊,老虎啊之類的?同是禽獸,估摸可以打打感情牌。”
“你才禽獸。那騶吾可是本大王用一成妖靈召來的。”
“那你再擠出點妖靈?”
“你當我什麼玩意呢,擠一擠就能有。自打遇見你,我這身體虛得跟個漏斗一樣,妖靈恢復一點,就耗費一點,永遠也復原不了。一旦不能復原,那這身體,永遠存不下靈氣。”
“你漏氣啊?”邱葵一把提起塔坨,翻着他超級炸的毛髮找了個遍。
“……”塔坨無語凝噎,琢磨着措辭,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一個沒有進化異能的原始渣渣解釋他能力的構成原由,頓了頓,他無奈地嘆着氣,“行吧,你打個條子。”
“這雲還能賒賬?”邱葵大驚,“我抵押什麼啊?”
“你除了一身肉,還能抵押什麼?”塔坨雙手環胸,連尾巴尖都是不屑。
說話間,那朵雲,近至眼前。
它湊近一看,發現果然是殺千刀的妖狼王,嚇得渾身直哆嗦。
“你喚來這雲,行不行啊?怎麼抖得跟篩子似的。”一個女孩擡手戳了它一下。
它見那位傳聞中的主兒正瞪着它,嚇得一個滾子,硬着頭皮飄到了貴客腳邊。
“初開靈智,傻的唄。”塔坨踏上雲朵。
邱葵跟着他隨後踏上這朵,由紅色轉爲黑色的雲朵,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看見塔坨從額頭上拔下根紅色狼毛,扔到雲身上,一臉坦蕩,“十萬靈珠,自個去蒼侖崛支取。”
“是,是是。”
腳底下傳來一陣微微抖動,是那朵雲在唯唯諾諾應聲,聽着聲音十分成熟渾厚,像個四五十歲的大叔。
“錢都付了,還黑着臉作甚?”塔坨一怒。
腳底下的烏雲頓時呆滯,打了個寒顫,而後強迫自己慢慢由烏青色,轉換成與落霞餘暉一般的橘粉色,極其漂亮。
當然,如果沒有一個大叔嗓的話,那意境就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