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木陽森商量後,安排了一些人手在暗中照顧那些失魂之人。本想等到風平浪靜後,悄悄釋放罐中生魂,待那些人魂魄俱全後,就會恢復神智。到時候再由奇嫂子告知真相,勸離禽夕鎮。卻不料這一切,都被奚沉發現了。”
佰伊嘆了口氣,眉目間都是悲憫。
在邱葵看來,他們的計劃,治標不治本,相當兒戲,本就是後患無窮的法子。
這樣隻手遮天的惡行,只是掩蓋怎麼成?
需要更狠,需要更絕,需要做到斬草除根纔行!
佰伊從邱葵和峇釐眼中,看出他們的鄙夷和不贊同。
他悽苦一笑,緩緩而道——
“奚沉一怒之下,囚禁了木陽森。”
他的話讓安安抱住骨灰罐的手臂,又是一哆嗦。
“奚沉要用木陽森的血肉,備餐。”
備餐……
邱葵眉頭一皺,這是何意?
緊接着,她聽見佰伊的聲音徐徐道來——
“木陽森不忍折磨,自殺而亡。他的魂魄,在離體之際,潛逃入古井符陣之內。”
“等等!”
塔坨突然出聲,打斷了佰伊的講述,“你說木陽森的魂魄,在死後,還有意識尋你?”
佰伊這纔看見問話的是邱葵懷中一隻巴掌大的白色小妖獸,他略一遲疑,認真點點頭。
“是死後,魂魄離體來找的你?”
“正是。”
佰伊從這隻小妖獸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懾,那是如雷霆風暴的天劫一般震撼妖丹的威懾。
邱葵很是不解,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神族隕落後,輪迴道毀滅,身死魂散。除非是生魂,否則不可能有自主意識,還能前往古井符陣。”塔坨說道。
“魂魄能前往古井符陣啊,那符陣對魂體無效,峇釐就出入自由,還有我這種靈……”
邱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安一把揪住了衣袖!
她仰起頭,一臉急迫地看向邱葵衣襟裏的塔坨,問道:“這位大妖尊上!如你所言,那我兄長當日可是生魂狀態?這麼說,我兄長沒有死?”
邱葵旋即明白過來,也跟着問道:“木廚沒死?”
塔坨則看向佰伊,“你來說說,後面發生了什麼。”
佰伊此刻正呆怔地看着峇釐,回想着邱葵適才的話,她的意思是,峇釐族長能入古井符陣,是因爲他是魂體嗎?
這麼說,峇釐族長已經身遭不測了?
佰伊渾渾噩噩地盯着峇釐,這個在他孩童時期,唯一給過他溫暖和光明的長者,以至於他在成年後的化形中,都努力地想要朝着這位長者靠近。
如今……
峇釐一眼就看出了佰伊的悲傷與震驚,他笑了笑,猶如一千七百年前一樣,抓了抓他柔軟的頭髮,笑道:“你瞧,我現在挺好的。乖乖回答妖神的話,這是你唯一的解脫。”
妖神……
佰伊驚駭地盯着塔坨,難道是傳言衆神隕落之時,強保下來的那滴混血之魄!
“喂!賣關子啊!”塔坨暴躁地揮了揮他櫻桃大小的拳頭。
安安的呼吸一窒,蒼白的手指緊緊摳在骨灰罐上。
佰伊揉着眉心,艱難回憶當時的血腥一幕。
“木陽森性子剛烈,竟還懂得一些邪術,在祠堂內與奚沉大打出手,甚至不惜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也要焚燬祠堂。”
佰伊看了看邱葵懷中的塔坨,不知剩下的話,該不該說出口。
“然後呢?”邱葵急急追問,雖然答案不言而喻,畢竟奚沉如今可還活着。
佰伊沉了沉聲,鼓足勇氣,繼續講述道:“那日,木陽森在祠堂內的反抗,徹底激怒了奚沉。一戰斃,奚沉將木陽森的魂魄,用……獄火……燃盡,直至灰飛煙滅。”
“你說獄火?”塔坨話音一出,嚇得佰伊身形微顫,臉上的血脈紋路流動得更快了。
邱葵覺得有些眼暈,將視線挪到峇釐臉上,這纔看見峇釐乾乾淨淨的俏臉上滿是詫異。
“獄火是什麼火?很特別嗎?”她問。
“鬼道的東西,人族怎麼會有?”峇釐也是想不通原因。
“你那古井外的符陣,也是奚家人做的?”塔坨又問。
佰伊點點頭,“奚沉所爲。但是之前那片槐樹林下的牢籠,卻是奚家先祖所爲。”
“這麼說奚家的邪術,可以追溯到天劫之前了。”塔坨用爪子揉了揉他那根金光閃閃的小龍角,陷入沉思中。
這時,安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輕聲道:“我兄長的邪術,便是從奚家偷學而來。”
“噢~~”塔坨舔了舔舌頭,似乎來了興致般,突然有些鬥志昂揚起來,催促道:“然後發生了什麼?說話說完整,再這麼斷斷續續,影響老子聽故事的完整性,小心我撅了你根!”
佰伊嚇得臉皮抽了抽,心道,十分委屈,明明是你們幾位,頻繁打斷啊。
他的回憶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下,變得破破碎碎。
佰伊緩和一下,說道:“木陽森死後,我不忍他最終落得如此境地。奇玉又私下聯繫我,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奇玉此人,看似溫婉和煦,實則在遇到木陽森的問題上,非常固執。但眼下,木家,只剩下安安一個傳人。我爲避免她們姑嫂再次遭遇意外,於是,想將她們騙出禽夕鎮。”
佰伊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安安,也蹲了下來,對着安安,輕聲說道:“你兄長自殺後,魂魄離體便遭遇奚沉的追殺。至於他的屍骨,我曾經搜索過,並無蹤跡。我也旁敲側擊問過奚沉,他似乎也在私下尋找你兄長的屍骨。”
他指了指安安手裏的陶罐,“這裏面的骨灰,確爲我的太歲肉所化,識骨香識的,是我的妖骨。原因之一,是我想助奇玉帶你離開禽夕鎮;原因之二,我的妖灰在妖市,還值得一些靈珠,可留於你們貼補生計;原因之三,這些妖灰,可助你們逃脫奚家的緝魂術。”
安安摩挲着罐身,淚眼朦朧,“那這罐身……亦非我兄長骨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