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佰伊公子會知道嗎?”邱葵不解,奚家修煉邪術的時間,可以追溯到他們囚禁佰伊之前。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厄運連連。”峇釐嘆道,“有難逃的後果,自有難堪的前因。”
佰伊自百年前,被奚沉喚醒之後,時不時就會凝聚靈力,探出菌絲,四處查看。
關於奚家的詛咒,他確實知道一些。
佰伊仔細回想着這些年來蒐集到的信息,再三斟酌後,開口道:“奚家的詛咒,其實,源自一個神祕部落。”
“神祕部落?”邱葵目光一滯,這世上,還有比她赤貧匠更神祕的部落?
“百里。這個部落,名曰百里。姑娘可有聽說?”百里問向邱葵,畢竟,她是在場唯一的人族。
邱葵眉心一蹙,“你說的百里,與我知曉的百里,可能不是同一個百里。”
塔坨輕哼一聲,挑眉,示意佰伊繼續。
佰伊:“我曾經試過追根溯源,但很遺憾,沒有找到多少信息。只知道奚家的詛咒,似乎因百里部落而起。”
佰伊頓了頓,又道:“我不止一次,在奚沉口中,聽到過百里部落的事。好像是,百里部落以奚家後人之血下了詛咒,要奚家生生世世爲廚,有剩便有罪。剩餐,代表廚藝不精,活着也是浪費糧食,便用命來償。”
邱葵抿着嘴,很不贊同,這是什麼偏執又幼稚的定義?
她聽見佰伊繼續說道:“而奚家如今能翻身,虧得奚家祕術。攝入令。”
“不是邪術麼?還說的冠冕堂皇,祕術!”
邱葵原本非常同情奚家的遭遇,但一想起這千百年來,在運稱樓送命的無辜食客,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祕術,源自一千三百年前。與奚家先祖的邪術並不相同。好似……好似就是源自一千三百年前的天災。”
天災?
邱葵一愣,旋即明白,佰伊口中的天災,便是世人口中的天劫了。
只是佰伊常年被關在地底之下,對那場天劫的感知並不明顯。
尤其是人族的進化。
畢竟,奚家人,從始至終,都在修煉邪術。
便是一千三百年前的奚家,也絕非是普通人族的身體。
“你能詳細說說嗎?”邱葵問。
佰伊點點頭,“據說在那一場天災中,有一顆巨大的石頭,從天而降,砸入奚家祠堂內。奚家的變化,也是從那一天開始。”
巨大的石頭,從天而降?
邱葵看向峇釐,問道:“族長,燭瀧溝培育室的天光,可正是來自天劫之日?”
“你說那些天外飛石?”峇釐問。
邱葵點頭,“正是。”
峇釐略微琢磨後,說道:“那些石頭,是我妹妹卿爾尋回的,說是天劫那日,在一條河中打撈起的碎石。有些大,有些小,形狀怪異,但是堅硬無比,又自帶冷光,沒有溫度。正巧適合低溫培育的喜光靈草,所以被她運回了燭瀧溝。”
“難道不是同一種石頭嗎?”邱葵喃喃道。
“會不會是百里遲暮口中的墜星?”塔坨突然問道。
他這話一出,邱葵便明顯一震,難道真的是墜星?
她與塔坨、峇釐對視一眼,三人(妖)默契十足地緘口不言。
佰伊的神色黯了黯,他們口中的墜星,定然是很神奇又很重要的東西,以至於他在場,讓他們忌憚開口。
因爲他身上的妖契,爲世間所不齒,爲妖族所不容麼?
“眼下,我也該告辭了。諸位有任何需求,可尋運稱樓方圓百里,任一鮮活菌類召喚,晚輩必會竭力相助。”
佰伊行了一個妖族的辭別禮,而後身影恍恍惚惚,消失無蹤。
“他就這麼走了?”邱葵有些茫然,這佰伊,怎麼說走就走,也不等他們一句回覆。
“這孩子,自小便性子敏感。他應該是以爲我們在排斥他,以爲他的存在,讓我們不適,這才匆匆離去。”峇釐說道。
“他進得去古井符陣嗎?”邱葵又擔憂起那叮叮噹噹亂響的符陣來。
塔坨說道:“那小子是奚家的守護神,回自個家,當然沒有問題。”
“哪有許進不許出的家?”邱葵白了塔坨一眼,“分明就是牢籠。”
“我說,你這人渣渣,不應該站在人族的陣營裏說話嗎?”塔坨道。
“我這人渣渣,幫理不幫親。”邱葵又道。
“喲,你倆又在爭論什麼呢?”
渚爾去而復返,紅光滿面的,顯然沒遇到什麼問題。
“安安順利出了運稱樓,可有人發現,可有人跟蹤?”
邱葵見渚爾回來,急忙迎了起去。
“有我在,能有什麼問題?她回到客棧時,奇嫂子才醒來不久,因爲着急尋你,一出客棧門就暈了,掌櫃的找了大夫爲她診治,這才把出她有孕兩月之餘的消息。我走的時候,姑嫂二人正抱頭痛哭呢。”
渚爾熟門熟路地回到邱葵手腕上,用長尾巴,將自個圈成個手鍊樣子。
邱葵嘖嘖道:“佰伊公子厲害啊,還有診脈的本事。”
眼下,太歲佰伊回到井底,拿錯的骨灰罐也物歸原主,除開犧牲的一罐酸蕨菜,此行還算順利。
邱葵進這運稱樓的目的,已經圓滿解決,但此刻,她卻不想離開了。
倘若奚家手裏的石頭,真的是百里遲暮口中的墜星,她該不該奪?
邱葵一屁股坐回牀榻上,雙手託着下巴,陷入天人交戰的沉思之中。
峇釐化作一道白光,鑽入砍骨刀內修煉。
渚爾也合上它的小芝麻眼,開始打瞌睡,吐納生息。
塔坨自打下定主意要槓禽夕鎮奚家之後,也難得再藏匿身形後,大大咧咧地躺在邱葵旁邊,將那顆俊美非凡的頭,習慣性地擱在邱葵雙腿上,又微眯着眼睛,蹭了蹭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