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葵看着面前的百里皚皚,外貌雖然只有四、五歲模樣,但語氣和行爲都相當成熟,是早慧嗎?
塔坨和峇釐看了眼那族碑墨佩,倒是不懷疑東西的真假,因爲上面流動的靈光,絕非普通靈器能夠擁有。
百里皚皚拍着圓鼓鼓的肚皮,打了個飽嗝,“死人堆裏撿的。”
“死人堆裏?”邱葵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許多,“哪個死人堆裏?”
百里皚皚目光狡黠地瞥她一眼,“怎麼,你也想發死人財?”
邱葵急忙搖頭,“你這孩子……忒膽大了!”
百里皚皚瞟了眼邱葵腰間的砍骨刀,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論膽大,你也不遑多讓啊。”
邱葵對這句讚賞,很是自信,道了句:“還行。”
她的膽量或許跟妖族沒法比,但在人族中,絕對算是佼佼者了。
她又問道:“這族碑墨佩,不是歷屆天宮之主的隨身佩飾嗎?”
這一點認知,源自她先前在祭壇族譜上的窺見:歷屆天宮之主都有族碑墨佩,但是去世時,這族碑墨佩會隨着屍身一起火葬,並不會留下殘餘。
那一幕幕的畫面,她也在族譜記載的生平畫面中親眼見證過。
所以……
邱葵震驚地看着小孩,“你這東西,是悄悄從上屆天宮之主的屍身上……扒拉下來的?”
百里皚皚詭異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看向塔坨,悄聲問道:“百里遲暮繼任天宮之主,多少載?”
塔坨搖頭。
百里領域向來神祕,他們連百里遲暮是天宮之主的事情都不知曉,又談何知曉百里遲暮何時繼任的天宮之主。
百里遲暮雖性子跳脫,面如少年,但年紀卻在兩百歲以上了。
思及此,邱葵看向百里皚皚,問道:“小朋友,你今年多少歲?”
百里皚皚瞪了她一眼,嗆到:“你都叫我小朋友了,還不知曉我多少歲?”
這臭屁孩子!
邱葵蹙眉,開始回憶在族譜裏見過的歷屆天宮之主的生平,倒是沒有誰的族碑墨佩丟失的……
她開門見山地問:“你手裏的族碑墨佩,是哪一屆天宮之主的?”
百里皚皚慢條斯理得嘬了一口豆腐泡,悠悠吐出一口灼燙的火辣氣息,“那可是位了不得的主子呢。”
邱葵來了興趣,湊過去問道:“怎麼說?”
百里皚皚問:“你覺得我饞不饞?”
邱葵望了望頭頂上黑黝黝的洞口,能冒險靠着一根藤蔓垂進來的小熊孩子,他不單饞,還挺不要命的。
百里皚皚從邱葵臉上顯而易見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他砸吧砸吧嘴,嘆道:“那位主子,可比我饞得多了。他不僅僅是饞,人手藝還好,就你這……”
他指指紅彤彤的暖鍋,“小姑娘也是廚者吧?”
邱葵點頭,“你不是喫得挺盡興的麼?”
百里皚皚搖頭,“一般般,你這還遠不及那位主子的手藝。”
邱葵倒是不氣,只笑笑,問道:“聽你這麼說,他不像是天宮之主,倒像是膳房總管。”
“真不是我吹噓,衆所周知的事,那位主子在外顛沛流離時,還真做過一段時間的廚子。說起這個,還有件趣事,你們聽不聽?”
邱葵看了眼塔坨和峇釐,見這兩人漫不經心着,並不趕時間,便點點頭,“你說。”
百里皚皚:“就說咱這位主子,在外做廚子的時候,遇見一位顧客,嘖嘖嘖,這顧客在你們人族中頗有些身份,你可有聽說過?妖市裏唯一的一位人族大東家,叫什麼來着……叫奚……奚什麼來着……”
邱葵難掩驚訝,“你說姓奚?妖市唯一的一位人族大東家?”
百里皚皚點頭,“可不!你認識啊!看來在那傢伙在你們人族中,真還算是有點兒名氣的。”
百里皚皚就像是沒有看到邱葵臉上古怪的表情一樣,繼續自顧自說道:“話說這位姓奚的顧客,覺得咱那主子做的難喫,不合口味。一氣之下,便指使妖市的一幫手下,把那些喫食,都強行塞咱主子的嘴裏了。並且,他還玩出點兒興致來了。這日日點餐,又日日不滿,進而日日折磨咱那主子……後來那倒黴廚子,哦不,倒黴主子……”
百里皚皚話音一頓,停了下來。
邱葵心裏一咯噔,問:“被弄死了?”
百里皚皚搖頭。
她鬆一口氣,心道還好還好,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這歷屆的天宮之主都是這麼弱的嗎?他後來怎麼樣了?”
“天宮之主又不以武力強弱決勝職位。再則,那時候的他,正一心學廚,滿心滿眼都是自由,還不曾擔任天空之主。”
“然後呢?”
“然後就奄奄一息了,要死不死的。”
“被放過了?”
“倒不是哦。”百里皚皚搖搖頭,“他是被路過妖市的百里冗璽大人給救了。”
“百里冗璽!!!”
這個名字一出,邱葵覺得腦仁都炸裂了!
百里冗璽啊!這名字是刻在赤貧匠族人心間,絕對不會輕易對外道出的一個名字!
百里皚皚被她的突然驚叫嚇一大跳,問道:“你認識咱百里冗璽大人?”
邱葵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認識!不認識!我怎麼可能認識!”
她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又十分外露。
塔坨和峇釐也是齊齊皺皺眉,倒是隱約猜測到了一點,那位被邱葵族人供起來的百里首領,正是百里冗璽。
塔坨眉心間的妖狼圖騰不自覺地閃爍了一下,他記得那個卓越的男人,原來他叫做百里冗璽。
邱葵的心砰砰直跳,這是她第一次在別人口中,聽見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她自小便知道匠魂谷的祠堂裏,供着一座與衆不同的無字牌位,爺爺說,那是恩人百里冗璽的牌位。
每一年的除夕,以大哥哥爲首,他們這一輩的孩子,都要在祠堂陪着那無字牌位一起守夜。
邱葵曾經很討厭這位恩人,覺得是他的緣故,才以庇護之名,囚禁了整個赤貧匠,讓大家的生活,過的猶如地溝里老鼠蒼蠅,暗無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