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爾奉命,回到西莽原林,負責暗中監視匠魂谷的情況。
塔坨、邱葵、峇釐,則一起去了安流城。
那是奚沉最近出現的地方,城中有座奚家酒樓,昨日纔剛剛開始營業。
路上,邱葵將匠魂谷的情形,裏裏外外跟塔坨講了一遍,重點落在了天鎖一事上。
她原本以爲塔坨這樣的身份,見多識廣,必定知曉天鎖是什麼神物。
卻不料,塔坨聽都不曾聽過什麼天鎖,便是峇釐,也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邱葵嘆口氣,喃喃道:“那幕後者,雖然蒙面,但是從身高身形判斷,並非是奚沉本人。”
塔坨對百里遲暮的戒備很深,他問:“與百里遲暮能有幾分相似?”
邱葵被他陰冷的眼神嚇一跳,趕緊搖手否決,“不相似不相似,一分相似都沒有。百里蟲蟲他……與我們也算是生死與共,朝夕相處過,他的身形我不可能判斷錯的。真不是他。而且看百里蒼蒼的樣子,百里遲暮在紅衣蒙面人手中,似乎凶多吉少。”
說到這裏,她擰着眉頭,再度托起腮幫子沉思。
午後時分,三人終於到達安流城。
說是三人,其實現身的只有塔坨一妖。
畢竟邱葵是魂體,虛無縹緲,世人難見。
而峇釐似乎魂體並不安穩,見她有塔坨相護後,便安心遁入砍骨刀內吐納修身去了。
塔坨剛一踏入安流城,邱葵就咦了一聲。
他回頭,問道:“怎麼了?”
城門口碩大的“安流”二字,在午後刺眼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邱葵是生魂,倒是不懼陽光,只是跳跳腳,滿臉不可思議地往前探了探腳,又伸了伸手,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城門之下,彷彿有一層黏糊糊的薄膜,她伸出來的手腳,能探進去很深很深,拉扯的薄膜變了形,卻怎麼也破不掉這層薄膜。
她難得見到塔坨眉頭緊鎖的樣子,驚訝地問:“這是結界嗎?”
塔坨搖頭,“應當不是結界。”
邱葵又問:“那是什麼?居然能擋住魂體,很詭異啊。”
她摸出身後的砍骨刀,拔出刀鞘,想要劃破一道口子,鑽進安流城內,卻被塔坨伸手擋住了。
他說道:“不要打草驚蛇,我先進去看看。”
邱葵又問:“那我呢?”
塔坨想了想,“附身可行?”
邱葵搖頭,“我不會啊。”
她話音剛落,就突覺身子一輕,飄飄忽忽地貼在了塔坨髮髻間的一枚紅色玉石上。
這感覺,她熟。之前在禽夕鎮的井底下,就被太歲這麼封過一次。
然而,塔坨剛一邁步,就感覺發髻間那顆紅色玉石有種拉拽感,他微微擡頭,正欲撫去,卻聽見咔嚓一聲脆響!
安置邱葵魂體的那顆紅色寶石碎成渣滓,掉落滿地。
“小葵!”
塔坨伸手就要去攏邱葵的魂體,卻發現她魂體忽地化作一道光霧,被那突然收縮的薄膜黏住,快速朝着安流城的西北方向竄去!
塔坨疾馳緊跟,卻發現安流城內的人,都看不見這道薄膜,更看不見變成光霧的邱葵。
這層薄膜的收縮速度非常快,塔坨全速相追,卻在最後一瞬跟丟了。
眼見着邱葵的魂體光霧,被那薄膜捲成一個小小的光點,咻的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停下腳步,擡頭,一塊硃紅色的橫匾,上書:稱心如意樓。
橫匾的角落,拓着奚家的族徽。
這可真是夠巧的。
塔坨沒有硬闖酒樓,他化作巴掌大的幼獸,閃進了酒樓一旁的小巷子裏。
邱葵現在腦袋暈暈乎乎的,已經趴在臺子上,嘔吐好幾回了。
好半晌,她才聽見一句冰冷冷的聲音:“嘖,錯了。”
錯了?什麼錯了?誰錯了?
她揉揉滿是淚花的眼睛,循着聲音望去,發現一熟人。
倒也不算是人,就是一個黑得鋥光瓦亮的小匣子,上面腆着一張大臉,萬念俱灰的表情,倒是刻畫得十分傳神。
“是你啊。”
邱葵四下找了找,這是個密閉的空間,到處都是黑漆漆的,觸手冰冰涼涼。
“別找了,都不在。”黑匣子嘆口氣,又說道,“放心,你在我體內,很安全。”
“啊?”邱葵完全理解無能,只是盯着它那瑩白的大臉問道,“你抓我幹什麼啊?”
“不知道……”黑匣子表情很是苦悶的樣子,“我感知到一絲與衆不同的能量,以爲是同類,就想看看……”
邱葵沉思一瞬,明白過來,這世間沒有縹緲的魂體,便是峇釐都得依靠砍骨刀修煉,所以黑匣子覺得她特別,倒是正常。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道:“你在找同類嗎?難道這世間,還有很多你這樣的黑匣子?可我只是靈魄離體,與你不同,我沒有實體。”
黑匣子抖了抖,像是點頭的樣子,“難怪我檢測出一團能量體。你的身體呢?”
邱葵撇嘴,反問道:“那你的主人呢?今日你的行動,是脫離奚沉的私下舉動吧?”
黑匣子不開口,算是默認了。
邱葵想起百里領域的事,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是我們這世間之物,是嗎?你來自天外?”
黑匣子一震,口中喃喃道:“天外、天外、天外……”
邱葵又問:“你不記得了嗎?”
黑匣子的豆豆眼平成一條線,好半天,纔回複道:“不記得。我第一次甦醒時,看見的就是現在的主人奚沉,但我總覺得,我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倒是有一些信息,你或許感興趣。”邱葵拋出這麼一句話,見黑匣子果真支棱起來了,於是繼續說道:“但你也得拿一些信息與我交換。”
黑匣子皺眉,“基於契約原則,我無法背叛自己的主人。”
邱葵說道:“無所謂,我要的不是奚沉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