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
這倒是讓木羨魚有些費解了,但她仍舊下意識地認爲,這嬤嬤是季雨霏找來針對她的。
“你可認得那嬤嬤?”她問。
猴三搖頭,“眼生的很,從未在莊上見過。”
木羨魚揉了揉陣陣發脹的太陽穴,擺了擺手,“無礙,這莊子又不是我木羨魚的,她想來便來,只要不來招惹我,我自不會去與她爲難。”
說完,便轉身想要去看看她的小相公字練的如何了。
可還未邁開步子,就聽見猴三在她身後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怕只怕這位四小姐不是這麼想的。”
木羨魚狐疑地回頭,就看見季雨霏帶着那個猴三口中凶神惡煞的嬤嬤走了進來。
“木羨魚,”
季雨霏笑着走到了木羨魚的面前,語氣裏帶着幾分幸災樂禍地跟她介紹道,“這位是前幾年從宮裏榮休的趙嬤嬤,今日是特地被孃親請來,教你規矩的。”
那位趙嬤嬤低着頭,謹慎地上前了一小步,”參見小姐。“
木羨魚皺眉,“嬤嬤,難道四小姐沒有告訴你,本夫人是丞相府的嫡子明媒正娶的正妻,你該尊稱我一聲,少夫人。”
可這位趙嬤嬤卻是擡起了頭,直視着木羨魚的目光。
“小姐說笑了,丞相府乃是京中的名門望族,少夫人必然也將是個與丞相府門當戶對的官家小姐。”
“哪怕現在是小姐你先進了門,如此粗鄙的身份和言談舉止,便是做個侍妾都是高攀了。”
“若是小姐在老奴這裏的規矩不過關,便是個侍妾,小姐只怕都別想入了丞相府的大門。”
“……”
木羨魚看着眼前這個滔滔不絕的小老太婆。
約莫已經六十幾歲的樣子,身子佝僂,看樣子身高才只到了木羨魚的胸前。
頭髮斑白,渾身精瘦得像是皮包骨,血管和青筋的痕跡都清晰可見。
臉上皺紋叢生,髮絲卻是梳的一絲不苟,一雙眼睛也是透着精明的光。
一雙薄脣上下開合,說出的話來卻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人不舒服的緊。
木羨魚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模樣的季雨霏。
看來,她這是借這位趙嬤嬤的口,譏諷她不配做丞相府的少夫人。
木羨魚不怒反笑,看着面前這位趙嬤嬤,“嬤嬤,縱然你有千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本夫人是被丞相府的嫡子季臨淵按正妻之禮迎娶進門的。”
“不管嬤嬤你承不承認,我木羨魚若是不死,便是季臨淵再娶,也該是給本夫人敬茶行禮的下人。”
“……”
木羨魚這番話說的毫無破綻,即便是伶牙俐齒的趙嬤嬤都找不到機會反擊。
而且,很快,木羨魚便把矛頭對向了她身後的季雨霏,“嬤嬤若是想要找人教教規矩,不如問問這位四小姐。”
季雨霏急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我?我怎麼了?”
“……”
“四小姐年紀可是不小了,明年便到了議親的年紀,若是不加以好生管束的話,丟了丞相府的臉,該是何人之責?”
“木羨魚,你胡說八道!你,你,你,少把我牽扯進去!”
木羨魚對季雨霏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十分滿意,更何況,是親眼看到了這位趙嬤嬤眼神中一閃而過的不悅。
她立刻又狠狠地添了一把火,“嬤嬤,您也看到了,四小姐的言談舉止間,代表的可都是丞相府的顏面。”
趙嬤嬤的目光在木羨魚和季雨霏之間流連了起來。
據這位四小姐所言,木羨魚不過是一個粗陋的農戶之女,可沒想到的是,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上位者一般的氣質。
言辭得體,禮儀周到,渾身上下隱隱散發的氣勢甚至也不由得讓人心悅誠服。
可是這位四小姐,實在是缺乏教養。
清晰地看見趙嬤嬤眼神的變化,木羨魚嘴角的笑意緩緩加深。
看到這張笑臉,季雨霏竟然覺得自己在這朗朗的青天白日下,只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毛骨悚然。
她下意識地尖叫了起來,“不,不要,我不要!”
可木羨魚還是緩緩開口,“嬤嬤,想必您也聽到了,四小姐可說,您是她的孃親請來的……”
木羨魚的意有所指,趙嬤嬤自然明白。
丞相夫人紅顏薄命,稚子年幼時便撒手人寰,這十幾年的時間以來,一直都是二夫人蔣明蘭在操持丞相府的內院。
季雨霏的生母雖然是吏部尚書的二小姐,可到底不過是個三姨娘而已。
按規矩,四小姐這個庶女的孃親,只能是已故的大夫人,或是現在的二夫人蔣明蘭。
稱一個區區姨娘爲孃親,實在是大大的沒規矩。
果然,趙嬤嬤轉過身,看着站在她身後的四小姐季雨霏,“少夫人說的沒錯,四小姐,依老奴愚見,更需要學規矩的人,應該是四小姐纔是。”
木羨魚滿意地看着她們。
季雨霏雖然心裏已經慌的欲哭無淚,可面上還是勉強露出了一絲微笑,對着趙嬤嬤盈盈行了一禮,“嬤嬤說笑了,我娘在相府中的地位……”
“相府的家事,老奴不敢妄言,但四小姐的態度,的確需要端正。”
“不,嬤嬤,我……”季雨霏一臉的哭相,想要解釋,想要讓趙嬤嬤知道,即便她的生母柳若雲還沒有真正成爲丞相夫人,但是蔣明蘭,她也不配做到她孃的頭上!
可是,趙嬤嬤固執地沒有給季雨霏這個機會,“爲了四小姐明年能議上一門好的親事,光耀丞相府的門楣,還請四小姐這些日子跟隨老奴認真學規矩。”
說完,便用一雙犀利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季雨霏。
幸災樂禍的人變成了一旁看好戲的木羨魚。
季雨霏氣急敗壞地大罵了起來,“木羨魚,你敢跟我玩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