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腸小道曲徑通幽,季臨淵的眼前終於看到了一棟雕刻着浪潮圖樣的黑色古樓。
古樓上,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探頭探腦地,剛剛看到季臨淵的瞬間,立刻興奮地大喊了一句,“少主回來了!”
然後,便像是一隻猴子一樣,靈巧地從柱子上滑了下來,興奮地朝着季臨淵奔了過來。
他的身後,幾個男男女女也興奮地從古樓的大門裏跑了出來,看到季臨淵的影子,臉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幾個年輕的姑娘還不忘朝着古樓裏面招呼,“清幽姐,少主回來了,你還在磨蹭什麼呢!”
一身煙青色羅裙的步清幽從鼓樓裏邁着輕巧的步子走了出來,一張臉眉目如畫,垂在肩頭的烏絲如瀑,櫻桃小嘴微微彎着,嘴角的梨渦深的像是盛着一汪清泉。
“急什麼?這裏是碧海閣,少主回來也是應該的。”
嘴上好像毫不在意,可步清幽的掌心卻已經滿是冷汗。
司琛說,少主被那個女人連累入獄,如今還將那個半死不活的女人給帶回了閣中來。
原本還忐忑着那個女人在少主的心中佔着不輕的分量,可如今看來,少主也不過是將她視爲自己的責任而已。
也是,一個出身粗陋的無鹽女,她不信自己鬥不過她!
巧笑倩兮地站在古樓門前,步清幽私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盼着晚歸的丈夫歸家一般,滿心都是雀躍的歡喜。
“少主!”
閣中上下對季臨淵都是一臉的歡迎,那個從古樓上爬下來的小猴子一樣的小夥子看着季臨淵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嚮往。
季臨淵面無表情地摸了摸他的頭,“長高了不少,看上去也結實了,不錯。”
小夥子有些害羞地撓了撓後腦,“少主已經走了半年,石頭當然已經變成大人了!少主,我一直在用功練武,師父說,我很快就能獨當一面了!”
看着小石頭臉上這副滿是自豪的表情,季臨淵的眼神也不由得溫和了下來。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古樓的門前,步清幽緩緩上前半步,聲音溫柔,“你回來了。”
“恩。”季臨顏卻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更是連眼神都沒落在她的身上。
一股濃濃的失落在步清幽的心中緩緩蔓延開來,季臨淵卻已經是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樓裏。
步清幽轉瞬便收起了茫然的失落,跟上季臨淵的步伐,快步走了進去。
倒是留下外面幾個年輕的姑娘,悄悄湊到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感覺少主這次回來對清幽姐如此冷淡?”
“難道真的是因爲外面那個女人?可司琛大哥不是說那個女人是個滿臉黑斑的醜八怪麼?”
“我可是聽說閣主有意將清幽姐許配給少主,清幽姐可是前兵部尚書的女兒,她跟少主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他們又是青梅竹馬,難道少主不喜歡她?”
幾個人正討論的起勁,小石頭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湊了進去,突兀地插嘴,“各位姐姐在說什麼?”
“哎喲,疼!我這算不上是偷聽,我是光明正大的聽!”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竟然在背後妄議少主的是非,當心我一會告訴少主,讓你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幾個小姑娘立刻擰的更狠了,“小東西,還敢威脅我們?”
“……”
“你們幾個,在大門口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司琛走過來,厲聲呵斥道。
幾個小姑娘立刻鬆開了手,卻還不忘狠狠瞪了一眼這個小石頭,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然後隨便找了個理由,從司琛的面前逃開了。
小石頭揉着自己被揪的耳朵,湊到司琛的面前,好奇地問,“師父,清幽姐姐真的會嫁給少主麼?”
司琛的一雙瑞鳳眼中飛快地掠過一道暗芒,語氣生硬地回答,“閣主自有安排,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
小石頭失落地低着頭,“爲什麼清幽姐姐非要喜歡少主?師父難道不好麼?”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啊,耳朵好疼,我要去找清幽姐姐要一點傷藥,好疼!”
司琛看着小石頭慌張逃走的背影,心思深沉。
清幽,該怎麼辦?
……
古樓裏,步清幽親自倒了一杯雨前龍井,送到了季臨淵的面前,“少主。”
後面跑進來的那幾個年輕的小姑娘遠遠便聞到了這雨前龍井的茶香,齊齊湊到了步清幽的面前。
“清幽姐,這茶葉不是你的寶貝麼?便是師父來向你討上一杯,你都捨不得,如今怎麼捨得拿出來了?”
“哎呀,你懂什麼?這雨前龍井是少主最喜歡的,清幽姐當寶貝似的留着,自然是要留給少主的!”
幾個人打趣的步清幽臉頰立刻白裏透紅了起來,就像抹了鮮豔的胭脂一般。
她羞怯地嗔怪道,“胡說什麼?”
悄悄用眼角的餘光去看季臨淵的反應,可季臨淵卻是滿目的愁容,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她們的話一般。
步清幽暗暗咬牙,將茶盞放在了季臨淵的手邊,“少主可是在爲那位木姑娘的事情煩心?”
“……”
一時間,整棟古樓立刻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齊齊看向季臨淵,等着他口中的答案。
可季臨淵卻一副根本聽不見的樣子,仍舊巋然不動。
步清幽不甘地緩步繞到了季臨淵的面前,“少主,既然您今日回來,是不是也該跟我們交代一句,您突然擅自回京之事?”
“清幽!”
司琛走進來的時候,好巧不巧地聽見了步清幽的問題,立刻厲聲叫住了她。
果然,他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司琛的一聲厲喝,倒是把正在出神的季臨淵給叫的回過了神來。
看着面前步清幽這副充滿了質問的神色,他緩緩擡眸,看着步清幽,“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