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們大部分人來說,只要去送死的人不是自己,那麼是誰就都無所謂了。
矮個子的男人到底還是攝於陳兵手中尖銳的匕首,雙腿一直在距離地顫抖着,朝着大晟城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遠遠地,大晟城門上的士兵就看見了那個矮個子,看着他一直舉着雙手,朝着城門邊走了過來。
到了一定的位置上,城門上的守衛齊刷刷地拉開了弓,架上了鋒利的箭矢。
矮個子的男人立刻嚇得雙膝一軟,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別殺我別殺我!我只是個平民百姓!”
城門上,有人大聲問他,“什麼人?”
那矮個子忙答,“我是大魏人氏,今日是想來……”
他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就聽到了一聲似乎是利刃飛過的聲音。
胸前一陣熱辣滾燙。
矮個子的男人低下頭,這纔看見自己的胸前竟然插上了一把燃燒着熊熊烈火的箭矢,火苗蔓延到了他的衣服上,頓時像是被潑上了油一般,火苗躥的老高。
眨眼的工夫,就將他渾身上下全都包裹其中。
劇烈的灼燒的疼痛讓他歇斯底里地慘叫了起來,他在地上打滾,卻怎麼也無法撲滅身上的烈火。
他踉蹌着,蹣跚着從地上爬起來又倒下,爬起來又倒下,一直想要往陳兵他們所在的方向跑。
可是,火勢實在是太大了,大的讓他就連挪動小小的一步,都異常艱難。
躲在後面的陳兵他們早已經是被嚇白了一張臉,甚至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被嚇的尿了褲子,難聞的氣味在幾個人之間蔓延開來。
可是,眼下似乎也不是嫌不嫌棄誰的時候了,他們全都爭先恐後地跳上了馬車,將那個他們的同伴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快馬加鞭,恨不得立刻回到邊城!
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了,他們甚至都沒聽清方纔城門上的守衛都說了些什麼。
只不過,現在看來,木羨魚是對的。
一路撞鬼似的,不敢有任何停歇地回到了邊城,即使那個被燒死的人已經是兩天前的事,可剩下的人仍舊覺得心有餘悸。
直到終於遠遠地看見了邊城的城門口,他們那顆被驚慌和恐懼填滿的心才終於稍稍放了下來。
可是,眼看就要到城門口,陳兵卻是一把扯過了繮繩,將馬車強行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陳兵,你這是幹什麼?”
“是啊,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
陳兵眼神兇狠,將繮繩狠狠一摔,罵道,“回個屁的家!”
“那個小矮子的死,你們預備怎麼交代?”
他們離開的時候是多少人?回來的時候又是多少人?平白少了一個人,就算不用對那個矮個子的家人解釋,那官府呢?
別忘了,他們這次去投奔大晟,還是官府的大老爺給他們做的見證!
一羣人面面相覷,“交代,交代什麼?他是被大晟的人活活燒死的,又不是我們燒死的,我們還用解釋……”
陳兵已經是一頭的熱汗,海碗大的拳頭狠狠一下砸在了那個出頭的人的臉上。
“就算我們說的都是事實,官府的人能相信麼?如果大老爺問你們,大晟的人爲什麼殺的不是你?偏偏是死掉的那個,你們怎麼說?”
“……”
“他們一定會將這筆賬算在我們的頭上,回去就是個死!”
“……”
衆人想了想,陳兵的話似乎的確有些道理。
但是,還是有人用極爲細小的聲音問道,“可將他推出去探路的人可是你。”
陳兵眼神兇惡地掃了一眼聲音傳出來的方向,幾個人卻全都面色緊張地擺了擺手,表示說話的人不是自己。
陳兵咧着嘴,露出了一個簡直讓人心驚膽戰的笑容來,壓低了聲音,陰森森的,“是我?”
“不錯,就是老子,怎麼樣?”
“回去邊城,老子就是認罪了,大不了就是個死,十八年後,老子還是條好漢!”
“可是,你們以爲自己是無辜的,沒有罪?”
衆人,“……我們有什麼罪?”
陳兵嘿嘿地笑了一聲,“當時的確是老子用刀把他逼出去的,可是你們呢?你們做什麼了?”
“……”
“你們什麼都沒做,連幫他反抗我一下都不曾,所以,他的死,你們一樣也有罪,最起碼也是個從犯罪。”
“殺人償命,老子要被殺頭,可那又怎麼樣?你們呢,你們要被在牢裏關到死爲止!就算是有幸被放出來,到時候,年邁的老孃不在了,你的娘子又與隔壁的男人有染。”
“你們說,你們就算是還活着,又能怎麼樣?嗯?哈哈哈哈哈……”
陳兵笑的十分狂妄,渾身的肉都在顫抖着。
看着他這幅樣子,所有人的心裏都忍不住忐忑。
然後,陳斌一把抓住立刻靠近自己身邊的一個男人的衣領,低聲道,“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是跟老子一起離開這裏,到別處去謀生。”
“二,就是老子殺了你們,再一個人離開。”
陳兵的威脅十分有效,所有人都被嚇的渾身一凜,沁出了冷汗來。
可是,他們不想死,當然陳兵也不想死。
所以,陳兵絕對不會乖乖跟他們一起回去邊城的,就算是邊城的城內,還有他們的親人在。可陳兵是個孤兒,沒有親人,自然想走就走,無牽無掛。
衆人雙雙對視了一眼,有的人想要反抗,卻在看到自己同伴懦弱的眼神之後只要無奈地選擇了妥協。
畢竟,任何人都不想做受害者。
沉默良久,陳兵得意地笑了,“很好,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
他正想跳上馬車,猛然回頭這纔看見,馬車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站上了一個人!
她皮膚黝黑,眉眼凌厲,一雙漆黑的眼眸正冷冷地看着他。
陳兵立刻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馬車後面,一道悠長而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陳兵,你還真是巧舌如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