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爵釵 >第21章 黑白勝負無已時
    劉彘也匆匆繞過她,跑來牽我的袖子。

    走出了小一百步,我悠悠開口:彘兒方纔爲何幫我?

    彘兒不是在幫表姐——他仰着腦袋,彘兒是站在佔理的這一方。

    哦?我心下思附,繼而輕笑着點點頭,幫理不幫親,倒是有明君之資。

    劉彘瞪大了眼睛,笑吟吟地牽緊我的手:表姐這是在誇彘兒?

    唔,算是吧。

    我餘光向身後瞥了一眼,那劉娉還站在原地憤恨地咒罵着什麼,周圍的宮人皆是垂着腦袋,不敢擡頭。

    哎,真是可憐。

    表姐在說那羣宮人嘛?劉彘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

    不,我冷冷地接道:我在說你大姐。

    大姐?她那般驕傲自信的人,有什麼可憐的?劉彘不解。

    驕傲自信?我眯了眯眼睛,真正驕傲自信的人,必定是沉穩端持的,纔不會張牙舞爪咋咋呼呼,生怕旁人看低了自己

    唔,表姐在說什麼呢?他眼神裏滿是懵懂。

    你日後就會明白的。

    這話剛一說完,就聽見身後的牧苑傳來一聲哼鳴。

    轉頭一看,劉娉已經離開了。

    到底還是黑馬有靈性。我又慢悠悠地踱回了大老黑的馬房。

    劉彘就如同跟屁蟲一般,隨着我跑東跑西。

    瞧樣子,他應該只是想出去放風而已。這小豬崽子盯了大老黑半晌,忽地添了這一句。

    大老黑立馬附和地踢踢馬蹄子,塵土都揚起了不少。

    還是我誇早了,我輕笑一聲,摸着它的鬃毛,行吧,這就進圍場裏溜兩圈。

    表姐要騎馬?

    唔,不然呢?我漫不經心。

    表姐前幾日才罵了彘兒一通,說我是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怎麼今兒個你就能自己騎馬?

    第一,我是慢悠悠地騎着馬晃兩圈,不是賽馬競技,這危險程度可大爲不同。再者說,那日我只是禁止你們競技,又沒有阻止你們騎馬第二

    第二什麼?

    第二,我一向寬以待己,嚴以律人。

    這話是不是說反了?劉彘呆愣着問道。

    沒說反,我眼角帶了絲笑意,那日不讓你們賽馬,是不相信你們能掌控得當,萬一出些紕漏可不好。但是嘛我卻很是相信我自己必定是可以掌握分寸的,再說了,隨便騎着逛兩圈罷了,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表姐怎麼這樣自負?劉彘鼓着嘴。

    唔,我陳阿嬌就是這樣一個自負的人,你早些知道也好。

    那彘兒來執繮繩可以嗎?他擡眼望我。

    我這不字還來不及出口,他便已經自己跳上了馬背。

    哎,罷了慢慢地溜兩圈兒應該沒事兒吧

    我見他在馬背上笑得熱烈,也不好阻攔。

    這周圍的戍衛都不好擅自離崗,今兒甘棠也沒隨我出來,我便只好自己吭哧哼哧搬來一個踏腳凳。

    費了好半天才真的騎上去。

    你這孩子不知道扶姐姐一下子?

    我怕你把我也拽下去。

    罷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同小孩子一般見識。

    劉彘那小個子在前頭坐着倒是穩極了,我在後頭一晃一晃的,索性就俯身圈住了他的腰。

    這小孩子的身子太舒服了,軟綿綿的,而且有一股特別好聞的奶香味。

    喘不過氣了劉彘朝背後的我翻了個白眼。

    你也會翻白眼啊?我還以爲你永遠都是笑嘻嘻的樣子呢。我戳了戳他的面頰。

    彘兒只喜歡對錶姐笑!他皺着眉回頭看我,說得一本正經。

    纔不信,你這孩子就是會說好話哄我開心。

    他索性不理我,專心致志地騎馬。

    我坐在後頭閒着也是閒着,玩起那孩子的玉冠來。

    我這頭髮弄亂了,回去要被大姐說的。

    她平日裏管得還真多。放心啦,把你頭髮弄亂了,表姐會幫你再梳好的。我戳了戳他的頭髮。

    你會梳?他轉過頭來瞥了眼,盯着我那髻子看了半晌。

    好吧,我的髮髻確確實實一直都是甘棠扎的。

    我雖然不會梳頭髮,但是

    什麼?

    但是我一直想玩玩你們男子頭上這種玉冠!

    這玉冠是大姐送的劉彘玩味地添了句,也不知說的真假。

    算了算了,我一想起劉娉那怒目而視的樣子,就覺得煩。

    我們倆坐在馬上好一炷香的時辰,這慢悠悠的速度正合我心意。

    咱們這是在騎馬?劉彘這小豬崽子出聲問道。

    我瞪他一眼,誰料到大老黑居然也轉頭用那黑溜溜的眼珠子瞪了我一眼。

    可以稍微跑起來,但是不能太快。我這下總算是鬆了口。

    好咧!劉彘作勢將那繮繩上下一甩,雙腳一夾馬肚子,馬兒立刻聽令奔了起來。

    別別太快啊

    他轉頭衝我燦爛一笑,表姐怎麼這般膽小?

    我直接上手掐了他的腰際。

    剛玩笑兩句,甫一擡頭,也不知是騎到了什麼地兒,廣闊是廣闊,就是總覺得有股若有若無的氣味兒。

    彘兒,你聞到什麼沒有?

    像是羣馬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什麼意思?

    牧苑裏就有這股味道。

    哦。

    我這隱隱覺着有些不大對勁,今兒圍場裏沒有什麼人,諸位皇子、世子都去和大哥二哥一起雅聚去了,這放眼一望連一匹馬都沒有,哪會有羣馬的味道?

    而且,我總覺着大老黑愈發不安分起來

    啾!

    我這心裏頭話還沒想完,那大老黑就即刻發起癲來,馬脖子直往後仰,前蹄蹭得老高。

    不好,馬受驚了!抱緊我別鬆手!

    劉彘死死握住繮繩,試圖控制住馬匹。

    不過他那小身板自身都難保,哪能鉗制住大老黑啊。

    左搖右晃之間,我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墜在了外頭,雙手無力地在空中隨意亂抓。

    劉彘一邊鉗制馬匹,一邊轉頭看我,喘着粗氣喊道:阿嬌!

    我手邊唯一能夠得着的就是劉彘的衣角,只是此刻哪裏還有力氣拽得住。

    再者說,若是把他拽下來了,這半大的孩子恐怕就沒有什麼活命的機會了。

    那馬蹄子可不長眼啊

    哎,罷了罷了,我今日就做件好事吧。

    我用雙腿緊緊夾緊馬背,身子卻不由自主地一直往下墜,壓根使不上力。

    這大老黑髮起癲來連連後仰,我感覺自己的身子一點點躺倒,直立不起來。

    嘶——

    終於,我從馬背上急急摔下,胸口彷彿有千斤頂,後背蹭到地上不得動彈。

    阿嬌!

    嗨,都到這個關頭,這孩子就不能喊句表姐聽聽嘛。

    人在一片空白的關頭能看見什麼呢?

    其實我也不大清楚。

    只記得最後的畫面就是看見那大老黑的蹄子飛揚在空中,直向我踩過來。

    哎,早知道就不該把它喂得那麼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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