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爵釵 >第35章 自來自去堂上燕
    這幾個月我沒管宮裏頭的事情,心情也暢快了不少。

    若不是今兒一早皇外祖母下詔喚我前去,怕還是要睡到晌午才起。

    別讓太后等久了。母親替我斂了斂衣領。

    孩兒曉得的,母親放心。

    我從前大多是隨母親一道入宮的,南軍瞥見我們館陶公主府的輜車,早早便讓了行,哪敢盤問。

    今日車上只有我一人,戍衛也是查都不查,只在簿子上記了一筆。

    掌管宮門警戒的中大夫令好歹也是九卿之一,這官職名稱總是變來變去不說,御下也極爲不嚴。

    我偶爾想着,他們總不會是認車不認人的吧?

    若我這廂多帶一個人,怕是也無人知曉。

    雖是這般猜測,卻也不敢當真嘗試。

    主兒,到了。甘棠的聲音傳來。

    我被扶着下了車。

    長樂宮離得可也不近,走了好半晌纔到。

    芮姑見了我,直接領我進去,也不用稟報。

    外祖母的眼疾怕是不大好治了,如今已是看不太清。

    上次進宮時候見她眼神略有些渾濁,只不過被精神頭蓋了過去,倒也沒有多想。

    這幾個月沒見,她那眼疾倒是惡化了許多,估摸着太醫令早也沒什麼法子了。

    現下長樂宮的事宜皆交由掌事嬤嬤芮姑安排。

    皇外祖母長樂無極。我俯身行了個大禮。

    阿嬌到了呀。她聽到響聲,招招手,喚我上前去。

    我緩步上前,伏在竇太后身側。

    這幾個月怎麼不來宮中看望哀家了?外祖母嗔怪着緩緩說道。

    前些日子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您,因而一直在府中休養。

    我這些天來一直是稱病的,就是爲了逃這入宮的詔旨,如今可不好漏了口風。

    哀家還當你不念着老身了。皇外祖母緊緊握住我的手。

    怎麼會?若是得空兒,阿嬌必定日日進宮來陪皇外祖母說話。

    你這孩子啊,最是會討人開心。

    太后嘴上雖是在揶揄我,心裏卻是高興極了,止不住的笑意。

    忽而想起些什麼,又道:哀家聽聞,你母親要將你許配給彘兒可有此事?

    竇太后素日喜歡稱呼母親爲阿嫖、嫖兒,亦或者是喊一聲館陶,如今卻是你母親你母親地叫着,想來此時已是心中不滿,面上而卻裝得不動聲色。

    若我長公主府當真同王美人聯姻,劉彘的勝算自然是高上了幾分。

    那她的小兒子梁王劉武便是又多了個勁敵。

    更遑論我母親同那劉武皆是她的嫡親孩子,姐弟相殘自然是她最不想看見的局面。

    我也只當未發覺,柔聲笑道:母親同王美人開玩笑罷了,她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今日說了什麼明兒就忘了。再說那膠東王,也就是個六歲的娃娃,估摸着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娶親是何意呢

    外祖母旋即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掌心,嗯,說來也是。你們都還是半大的小孩兒,哪要現在就操心這個?館陶也是,嘴上沒個把門,什麼逗趣兒的話都敢往外蹦。下次她過來,老身定要好好說道幾句!

    我見太后對劉彘的事兒稍微放心了些,又道:母親前些日子在慄姬那兒討了個沒趣兒,正巧碰着膠東王,見他乖巧可愛,逗弄兩句罷了,皇外祖母若是說了她,好不容易纔開心些,這下子又要難受幾日。

    哦?在慄姬那兒討了沒趣,你且細細說來教我聽聽。

    我微微握了握金絲帕子,笑了笑,嗨,這話本也不該提的。

    但說無妨,哀家前些日子也聽聞了些,正要喚館陶過來說道說道,如今你既來了,就一併講與哀家聽吧。竇太后抿了抿嘴。

    我清了清嗓子,徐徐開口,幾個月前,母親備了份厚禮登門拜訪慄夫人,說是要將我許給太子表哥,誰料前腳還未踏進殿門,那慄夫人便直直當着衆宮人的面兒破口大罵,說說我們館陶長公主府妄圖攀龍附鳳還說阿嬌哪裏配得太子妃之位

    外祖母重錘了身側的椅面,冷哼一聲:那慄氏好大的膽子!貧苦出身的下流胚子,運道好生了幾個兒子罷了,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伸手撫着太后的背,外祖母莫要動氣,那慄夫人如此作爲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後宮裏哪還有人敢惹她!

    怎麼?皇后還執掌鳳印呢,這會兒就沒人管得了她了!

    我眼珠一轉,皇后舅母性子溫和,太皇太后仙逝後,她更是沒了照應。如今宮裏頭的人,只當慄夫人才是後宮之主呢

    太后大怒,笑話!哀家還在呢,這廝就敢稱霸後宮了?

    我長嘆了聲,哎,前些日子在明光殿發現了厭勝木偶,換做旁人早已是死罪。誰料舅舅只罰她禁足而已

    那事兒哀家也聽說了,皇帝這處罰未免也太輕了些!

    可不是!這沒過幾天,慄姬又逍遙自在起來了。我又悄悄湊近,添了句,阿嬌驪山圍獵摔下馬的事兒,也是那慄夫人手下所爲,只不過抓不住證據,也是不好深究。

    竇太后緊握住我的手,輕輕拍了拍,放心,有哀家在,這慄氏瀟灑不了幾日了!

    我皺着眉微微點頭。

    見太后心緒不佳,我想着要緩和氣氛,便徐徐說了句:聽聞梁王小舅舅前些日子已入了長安城,阿嬌還想着今日來看望皇外祖母,必是能見見這位小舅舅呢。

    講到梁王,太后神色輕鬆了不少,撫了撫我的額頭,武兒前腳剛出長樂宮的門兒,你後腳就到,怪得了誰?

    我努努嘴,也就是今日起得晚些罷了。

    僅是今日起得晚?

    此話一出,身側的宮人皆低聲淺笑。

    芮姑晃了他們一眼,這纔不做聲,只抿着嘴。

    同外祖母聊了兩個半時辰,瓜果點心都見了底兒,我正要去拿最後一塊芙蓉糕。

    你這丫頭只當老身眼神不好,管不上你。這都喫多少了?

    我訕訕地狡辯道:方兩三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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