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爵釵 >第49章 誰言長樂殊未央
    聖上快嚐嚐,我們館陶府上的蝴蝶卷還是不是從前那個味兒?可還入得了您的法眼?說話間,我就輕輕打開了食盒。

    陛下拈了一塊蝴蝶卷就開始喫起來,唔!這蝴蝶卷還是像從前一樣甘甜軟糯,更是多了一層清香之氣!甚好,甚好!

    皇帝舅舅喜歡就好!我也連吃了兩三塊,忽地問道:您方纔說是想去慄夫人的明光殿那兒?

    嗯?是啊。

    我微微皺眉,哀嘆一聲:哎

    阿嬌,這是怎麼了?小孩子嘆什麼氣呀?陛下見我心思不佳,湊身問道。

    我這眉頭帶着點哀愁,軟綿綿地回道:也沒什麼就是想到前陣子和薄氏在御花圃偶遇慄夫人嗨現今薄氏已被廢也不該再提這些

    同朕有什麼好遮掩的,你且說罷,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見他這廂被勾了起來,我便也不再磨蹭。

    這慄夫人也不知道同我們有什麼誤會,先是言語諷刺我和薄氏,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後又又說阿嬌配不上榮哥哥還還說除了她的孩子,其餘幾個皇子都是犄角旮旯出來的孽障貨

    放肆!慄姬也太不知分寸了!

    皇帝怒聲而起,左右皆驚。

    陛下,阿嬌倒不是爲自己抱不平只是那時薄氏好歹還是皇后,慄夫人就敢如此做派,那平日裏對底下的妃嬪,豈不是更加欺壓報復?再者,那些皇子都是皇帝舅舅您的孩子,皆是最高貴的血脈,現下被她埋汰成這樣哎阿嬌實在替他們委屈也替皇帝舅舅您委屈啊

    這話說完,我不待他反應,立馬匍匐於地,低聲抽泣起來。

    這下聖上哪裏還有懷疑的餘地,再加上素日他也不是沒聽聞過慄姬的做派,我這說的確是句句屬實。

    快快起來,阿嬌!

    舅舅,阿嬌也不是那等子在背後嚼舌根的小人!今日原也不該說這些,被旁人知曉,怕是要說阿嬌針對慄娘娘可可着實是心中不忿,意難平啊!

    我這死活就是不願意起身,急得陛下一直在旁邊拉我。

    我瞧着這戲大約也足了,便準備打道回府

    只是我這一邊抽噎着起身,一邊拿帕子捂着嘴,時不時還發出些嗚鳴聲,皇帝舅舅還以爲我這是心力憔悴,更加是歉疚萬分。

    不容他再多想什麼,我連告退的話都沒有說,直接領着甘棠邊哭邊跑出了未央宮。

    從未央宮走到宮門口那一段路,我故意拿帕子掩着,一副不想讓人知道的模樣。眼睛卻是通紅通紅的,還特意放大了音量,抽泣聲連綿不絕。

    當然,我可不指望光靠在陛下面前說幾句話就能徹底扳倒這慄姬在聖上心中的地位,只是這芥蒂的種子埋下去,就自然會生根、發芽,等到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刻到來,那這皇宮,便是要被撐破,開出另一片天地了

    這正巧快走到宮門口了,忽地瞥見左側一隊人急急忙忙超我這跑過來。

    定睛一看,居然是芮姑?

    芮姑,您這是——

    拜見翁主殿下太后請您過去一趟兒呢芮姑這面上倒是沉穩,只是眉宇間卻微微皺着。

    我方纔在陛下跟前說今日入宮是來給皇外祖母送糕餅的,其實就是尋個託辭罷了,壓根沒想到要去竇太后那兒坐坐。

    哪裏想到今兒個芮姑竟然還正巧來尋我?罷了,這下便也只好硬着頭皮去長樂宮。

    我趕緊調整了情緒,面上作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邊走邊同她玩笑,說來也是巧,我今日本是備了特色的時令酥餅來送給皇外祖母嚐嚐的,不想方纔給皇帝舅舅送蝴蝶卷的時候,說話間就全喫光了,待會子見了皇外祖母,便是千萬不好提這茬了!

    芮姑俯身和道:陛下近日食慾不佳,翁主能哄得陛下喫些,屬實是孝心可鑑。

    我愈發笑得明豔,說是給皇帝舅舅帶的,其實呀還是我自己喫的最多!被皇外祖母曉得,又要說我肚兒裏有個磨盤了!

    翁主常去陪太后逗悶子,她心裏頭自然是念着您的好。老奴伺候太后這麼多年,曉得她只會同最親近的人開這般玩笑。

    我心裏頭也是明白的,皇外祖母沒有拿我這個外孫女當外人,反而是多加照拂,此般恩德阿嬌定是銘記在心的!我伸手去牽芮姑。

    照老奴看,太后最疼愛的便是翁主您了。說句不該說的芮姑悄悄湊上來,在我耳邊講:太后的孫子孫女們,到底都是姓劉的。您儘管是外孫女,姓陳,但是怎麼算來,都是太后這一邊兒的。她從前便就講過,您同長公主殿下雖然不姓‘竇’,卻要比那些明面上姓‘竇’的同她更爲親近說到底,您同太后纔是一家人

    我緩緩點頭,輕聲對芮姑道了聲謝。

    她這是在提點我,也是在敲打我啊

    同芮姑講了好一陣子,我們纔將將走到長樂宮的前殿。

    皇外祖母長樂無極。

    我這風風火火進了前殿,行禮的時候沒站穩就直直摔在了地上,哎呦!

    ——翁主當心!

    ——翁主您沒事兒吧?

    ——翁主疼不疼?

    ——翁主

    這長樂宮的婢子們一涌而上,趕忙把我攙了起來,一聲聲翁主喊得我腦仁疼。

    沒事兒,不就摔了一下嘛,我沒事兒,當真沒事兒!我這急急推開要上前查看傷勢的婢子,連忙擺手解釋道。

    這傻孩子,怎麼還摔了?皇外祖母眼睛看不見,現下只好坐在殿內乾着急。

    我趕忙上前去牽她的手,阿嬌當真沒事兒,許是太過想念皇外祖母,這才走得急,磕了一下罷了。

    她捏了捏我的手心,唔,你這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啊。日後要是嫁了人,還這般毛毛躁躁,叫那夫家怎麼辦?

    阿嬌不嫁人,阿嬌就陪着外祖母。我作勢就上前靠着她。

    哀家養着你一輩子倒也行,就是館陶日後怕是要怨我的。

    嗨,您同母親可是嫡親的母女啊,她有什麼好怨您的?在您跟前日日盡孝心還來不及呢!

    哎,竇太后緊緊握住我的手,哀家近日總是在想着,若是哪天閉了眼醒不過來了

    皇外祖母說什麼呢?您住在這長樂宮裏,自然是長樂無極,有千萬個春秋可過呢!我急急打斷她的話。

    哎竇太后還是唉聲嘆氣。

    這老太太素來是最剛強的,今日怎麼忽然萎靡起來?

    皇外祖母這是怎麼了?可是近日身子不大好?阿嬌這就去請太醫令來瞧瞧!說話間,我就準備起身。

    竇太后一把拉住我,不礙事。哀家本就年齡大了,近日睡得又不好。

    睡得不好?我微微皺眉。

    芮姑在一旁提了句,說來也是奇怪,從上個月開始,太后便不大容易入眠,好不容易剛剛睡下,一有些小動靜就要被驚醒。

    我趕忙湊上去問道,上個月?上個月可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芮姑也是皺皺眉,細細思索一番:倒也沒特別的事兒啊。

    那——我垂眸沉吟片刻,輕聲問道:有誰來過長樂宮?尤其是去了皇外祖母就寢的長信殿?

    若說這長樂宮,那來的人可是多了去了,上至請安的妃嬪,下至打掃的宮人,每日進出的都有上百人。可是那長信殿畢竟是太后就寢的宮殿,進進出出的人倒是少了許多,大多是貼身伺候太后的婢子翁主的意思是懷疑這

    我衝着她點點頭,勞煩芮姑去查查,這個月裏頭有沒有生人進出皇外祖母的寢殿?還有,就算是貼身的婢子,也去查探一下,她們有沒有形跡可疑之處?

    芮姑領命之後,連忙下去查探。

    阿嬌,竇太后拍了拍我的手,你是覺得哀家宮裏

    皇外祖母,這些只是推測罷了。容阿嬌再問一句,您上個月可有責罰什麼宮人?

    竇太后沉思半晌,哀家年紀大了,除了管管后妃的事兒,哪裏還有其他力氣責罰那些小宮人吶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前些日子正月新宴,哀家身子不適就沒有出席。這下倒好,那幾個平日就不服管教的妃嬪倒是一下子沒了規矩,有直接不去的,還有到一半就溜走的。你說說這算是什麼禮數?

    嘿,我就說這正月新宴怎麼沒幾個人呢,原來是看太后和陛下身子都不大好,管不了她們,就直接偷懶了。

    您可是把她們叫來說了一通?

    竇太后微微哼了聲,想起了什麼似的,沒有全叫來,就把那領頭挑事兒的喊過來說了兩句。

    該不會是——我心下已經有了個答案。

    ——慄氏。

    竇太后講完這兩個字,自己心裏估摸着也有譜了。

    我挑了挑眉,也沒回話,就是揮了揮袖子把底下一個小宮人喊了上來,你帶人去長信殿清掃清掃,看看有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太后這兒上上下下全是人精,我這般一說,她們也全都懂了,立馬帶着一大批人浩浩蕩蕩地去皇外祖母就寢的長信殿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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