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爵釵 >第90章 琉璃藥碗牙作盤
    衛子夫埋着腦袋,跪伏在地上渾身發抖,髮絲微顫的瞬間,更是添了幾分嬌柔之態。

    我佯裝成局外人的語氣,慢悠悠地撫着帕子來了句:表姐若是當真嫌棄這丫頭,倒不如將她與給我吧!

    劉娉的目光瞬間掃過來,你要她作甚?

    我輕輕發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瞧着這丫頭體態勻稱、五官周正,渾身的氣度也清雅端莊。便是日後用來拉攏一些朝臣命官,也算是夠格的。

    劉娉眉梢一挑,譏笑了一句;我竟是忘了,館陶姑姑從前最擅長這一招,如今你倒也學了過去。

    我半點也不在意她話裏的嘲諷,笑意更濃,表姐府上的謳者個頂個的聰慧靈巧,這個衛子夫反倒不算什麼機敏的。您便是將她與了我,也不大虧嘛。我又上前攙了攙劉娉的臂彎,左不過就是她的皮相有點用處罷了,只是卻還算不上傾國傾城,日後不過就是出落成個小家碧玉的美女罷了。這樣的貨色,在您府上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劉娉卻忽然撥開我的手,你這般一提,我倒是覺着這丫頭同旁人都不一樣,事事不愛強出頭,有幾分大智若愚的樣子。這樣有用的人才,我何必便宜了你?

    我刻意裝出一副着急的神態,表姐方纔不是還說要打死這丫頭?怎麼即刻便反悔了?

    劉娉輕輕笑出聲,我究竟要不要打死她全看心情,與你何干?再者說,她是我們府上的家生子,子子孫孫都是我們平陽侯府的人我瞧着翁主怕是糊塗了吧

    表姐要不再想想——

    我這話還未完,劉娉便一拍手,送客。

    她府上的管家立馬上前來,翁主殿下請——

    我只好忿忿離去,邊走還邊回頭望了幾眼,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

    剛坐上自家的輜車,我的眸子便瞬間冷了下來。

    細娘已然察覺到了我的表情變化,微微一笑也不點破。

    只是甘棠那沒心眼的倒是連忙湊上來急問:主兒,您當真看上了那個小謳者?

    一個歌女罷了,容貌頂多算是清麗,哪裏比得上咱們府上的那幾個我徐徐吐了這一句。

    那您爲何非要她不可?

    我盯着甘棠的眸子許久,嘴角微微上揚,若我不那樣說,這丫頭可還保得住命?

    您這是何意?甘棠還是不解。

    我撇撇嘴,細娘,你來指點指點這個榆木疙瘩。

    諾。細娘立馬領命,轉頭對着甘棠柔聲解釋道:今兒個平陽公主覺得自己丟了臉面,自然是要懲處幾個下人出出氣的。那衛子夫正撞在刀尖兒上,便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她。只是咱們翁主卻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什麼法子?

    細娘抿脣微笑,裝成一副撿到寶貝的模樣,百般討要這個小謳者。那平陽公主就會想了: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謳者,爲何會這樣搶手?如此一來,她自己心下便開始琢磨這小謳者的長處再加上翁主刻意提點引導的那幾句話,平陽公主哪裏還會捨得把那小謳者亂棍打死?

    呵!甘棠總算是領悟過來,衝着我笑道:那衛子夫也真是天大的福氣,能遇見主兒這樣的天仙搭救。

    我莞爾一笑,揮了揮帕子,快別說了,還天仙呢?可羞死人了!

    主兒,您本來就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嘛甘棠嘟着嘴。

    我們輜車裏滿是歡聲笑語。

    剛回了府,就瞧見二哥同辰良鬼鬼祟祟便要出去。

    我如何還能叫他們得逞,連忙喝止:你們這是要上哪裏逍遙快活去?

    辰良轉頭行禮,拜見翁主殿下。

    二哥卻四處張望,就是不同我對視。

    想來他是覺得不大有顏面見我了。

    我只好不再管他,柔聲提點了句:現今咱們長公主府已然是到了風口浪尖了,行事還是小心點好,莫要再叫人抓了把柄去。

    辰良立馬應道:諾。

    二哥卻仍舊不看我,亦不答話。

    我只好輕輕嘆了一聲,搖搖頭往我自己的南院兒走去。

    繼而又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住了腳步衝着陳蟜喊了句:你若是還想着要替家裏分擔些,就該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同劉嫵的關係。二哥是聰明人,自然是不用我多說吧?

    我望着陳蟜的背影貌似是點了個頭,便也轉身準備離開。

    誰料他卻忽然開口,嗓音略微沙啞,你當真希望我同三公主成親嗎?

    我心下氣得發笑,直直反問:二哥莫不是近日逍遙過頭了?腦子都發昏!咱們館陶長公主府現下是什麼境況,你可還是不明白?

    他終於是轉過身來看我,眼角猩紅一片,微微有些溼潤,我

    他囁嚅半晌,卻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我只好柔着嗓音又問道:你可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垂首點點頭。

    我也只好點點頭,相顧無言。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他才轉了個話題重新開口:辰良在宮中有幾位當差的兄弟,前些日子提了句——陛下有意讓二公主前往匈奴和親。

    我瞬間嗆了一下,咳嗽不止,劉娥?和親?

    嗯。

    我將指甲嵌入手心,這才緩了緩心神,冷靜地說道:娥兒表姐排行老二,年齡、性格、眼界、手段都算是三位公主中最上乘的。更莫說從前我同她交談,話裏話外之間彷彿是看到了王美人年輕時的模樣!選她去匈奴和親,確實很是恰當。

    二哥抿了抿脣,眉毛微微皺起,阿嬌,於你而言,我們這些兄弟姊妹、親眷朋友,究竟算什麼?

    嗯?我不知他爲何如此發問,只好淡淡回道:我又沒說不管此事,你何至於這般看我?

    陳蟜愣了半晌,繼而大跨一步到我面前,難不成你還有本事讓陛下收回成命?

    我不經意地往後退了一步,二哥今日刻意在我跟前提這一句,不就是想讓我出主意嗎?

    不,他搖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身處帝王之位的人是何等冷血無情。

    我自小進出宮這許多次,難不成還不知道這個道理?

    那你還要選擇日後嫁給劉彘?

    我直直髮笑,二哥,咱們都走到這一步了你覺得還有後退的可能性嗎?

    他瞬間愣住,半晌才喃喃道:路都是你自己選的,日後莫要後悔。

    我輕笑着點點頭,阿嬌自然不會後悔。

    這話說完,我就回房去了。

    細娘關上房門,連忙問道:陛下真要將二公主嫁往匈奴?

    我點點頭,大公主劉娉已然下嫁給了平陽侯曹壽,小公主劉嫵個性又過於綿軟,心思也不活泛。唯有最中間兒的劉娥,八面玲瓏又不失果敢剛強,城府頗深卻也不屑於害人,堪稱是王美人三位女兒之中最出色的了。這樣的脾性,自然是最適合派往匈奴和親的。

    可到底是養在深宮的小姑娘,哪裏知道外頭險惡?如此就要派往北邊估摸着這輩子也不好再回來了吧

    我眉眼也帶了一絲愁緒,緩緩道:在宮裏頭長大的孩子,纔是最知道險惡的。

    細娘愣了半晌,俯身應道:這倒也是。

    不過嘛我同娥兒表姐這許多年的情分畢竟也是在的,素日裏我同劉娉吵嚷,她和劉嫵都會幫襯我幾句到底還是一家人!咱們也不好真的在一旁幹看着!

    可現下咱們府自身都難保,若是

    倒也不需要正面干涉,背地裏給王美人出些主意也算了盡了咱們一份力。

    那咱們能出什麼主意?

    我垂眉想了半晌,忽地回道:諸侯王之中,有沒有誰的女兒是適齡的?

    細娘搜腸刮肚,悠悠回了句:淮南王劉安的女兒應當是適齡的。

    淮南王?我們家親戚實在是多,我着實是不大想的起來的。

    就是發明了豆腐的那一位

    哦!想起來了!我微微發笑,他這人愛好確實是多,好讀書、好彈琴、好神仙,就連發明美食也不在話下。

    淮南王劉安的女兒,奴婢從前倒也見過幾次,很是端莊賢淑,模樣也好得很!

    哦?那倒真是不錯的。我慢吞吞地接道:讓諸侯王的女兒嫁過去,也不算是看低了匈奴。

    可淮南王怎麼肯把自己女兒送出去和親?細娘面露擔憂之色。

    我意味不明地添了句:他若是不肯,那就莫要怪我們舊事重提了。

    舊事重提?什麼舊事?

    我微微仰頭,當年吳楚七國舉兵叛亂,吳國使者到淮南聯絡。這位淮南王劉安其實是想要發兵響應的。

    天!那豈不是準備參與叛亂?如此這般爲何還能安然活到現在?

    我端起手邊的花漿,輕抿了一口,還好他們淮南有一個厲害的國相,騙劉安說:‘大王如果非要發兵響應吳王,臣願爲統軍將領。’劉安果然就把淮南軍隊交給了他。這位國相得到兵權之後,非但沒有參與叛亂,反而指揮軍隊防守叛軍,爲朝廷效力。後來七國之亂平定,淮南國因爲平叛有功,這才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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