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我雙眼張得老大,眉毛越皺越緊,旋即嗤笑一句:;怎麼可能?
;看吧,是你自己不信的。他聳聳肩,也並不繼續解釋,微微嘆了聲氣就自顧自地往前頭走了。
我見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忙嘟囔道:;你就不能把話說清楚點呀!
郅都隨意揮了揮手,只高聲道了句:;想不起來便罷了,何須強求?
這話音剛落,人就消失在了轉角處。
;什麼跟什麼嘛!我啐了一嗓子,心下搜腸刮肚,依舊沒半點思緒。
;主兒,咱們現下該去猗蘭殿瞧瞧二公主的傷了。甘棠見我愣神,連忙上前添了這一句。
我定了定心神,胡亂點點頭,將袖中的小刀重新放入細娘手上的匣子裏。
蓋上匣蓋的那一刻,我稍稍往別宮的殿門瞥了瞥,一邊往前走一邊隨意地問道:;先前咱們敲殿門的時候,那老宮人說了句什麼?
;嗯?甘棠愣在原地,不明所以,;那老宮人不就是喊我們輕點兒敲嘛!說敲壞了要賠的!
我瞪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撇了撇嘴。
細娘卻像是料到我會有此一問似的,不緊不慢地在一旁接道:;她說近日遭了鼠患,別宮的殿門上愣是多了好幾個窟窿。
我旋即盯了她半晌,輕快地道了聲:;原是鼠患吶……
細娘到底是會察言觀色,立馬就探道:;翁主的意思是——
我噙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鼠患這個東西嘛,一個宮室有了,旁的宮室自然也是逃不掉的。我雖沒有親眼見過,卻也是知道其中厲害的……一個鬧不好,怕是滿宮都得淪陷了……屆時皇帝舅舅估摸着又得頭痛好些日子了!這話說完,我便冷冷笑了一聲,眼眸微微垂下,心裏頭悄悄定了個主意。
細娘徐徐點了點頭,立在一旁細細琢磨着我話裏話外的深意。
甘棠倒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連忙撫着我的背添道:;不過是幾隻老鼠罷了,翁主不必憂心。
還不待我加以解釋,細娘的眉毛就微微一皺:;非也非也,鼠患從來都是我大漢第一頭疼的災禍!要光是糧食、衣物受損倒也罷了,更可怕的是它竟然會傳播瘟疫、害人性命!
;瘟疫?甘棠的雙眸霎時間瞪得老大。
我敲了敲她的額頭,隨口添了句:;我大漢自開國以來,都經歷過大大小小几十場瘟疫了,你怎麼盡數不知?
她輕輕揉了揉腦袋,努嘴道:;咱們府上的家丁可比老鼠那等勞什子厲害得多,他們但凡是瞥到了牆邊一閃而過的黑影子,都得咋咋呼呼得掘地三尺……不攪了老鼠的巢穴,定是誓不罷休的!就他們這大掃蕩的法子,哪裏還需要奴婢費那個心思去關心什麼鼠疫?
我輕聲笑道:;你可知道爲何我們府上的家丁見了碩鼠就如同驚弓之鳥嗎?
;爲何?她二人都湊上來聽。
;不傳出去!不傳出去!甘棠急急催促,都快把我的袖子拽掉了。
細娘徐徐瞥了她一眼,後者這才安分下來。
我一邊往猗蘭殿的方向踱步,一邊悄聲說着:;數年之前,我母親剛在長安城開府,家裏頭到處都是碩鼠,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多,是暴多啊!那個時候就連皇外祖母都愛開句玩笑,稱我們府上是——‘金鼠窩’。母親這般要面子又要裏子的人哪裏肯將就,就派人四處尋摸辦法。可倒也巧了,那幾年長安城裏頭的老鼠已然猖獗了好些時日,上至王宮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家裏多多少少都有幾十甚至上百隻,衆人也早已見怪不怪了。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居然還勸我母親不要在意,過段時日也就習慣了。
;照長公主殿下的性子,聽了這話還不暴跳如雷?細娘沉着腦袋添了這句。
我捂帕輕笑,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啊……所以母親就憋足了一口氣,廣發英雄帖,非得徵集出一堆法子來不可!倒也是巧了,有個名叫‘東方朔’的年輕儒生路過府門口,對着家丁說了句——麒麟、綠耳、蜚鴻、華騮,天下良馬也,將以捕鼠於府邸擲晷,曾不如跛貓……
;等等!這話是何意思?甘棠瞪大了眼睛瞧我。
我點了點她的眉心,;就是說,用天下最好的馬來捕捉老鼠,還不如用一隻腿腳不好的貓來捕鼠。
;這話也是奇了!哪有人會傻到用馬來捕鼠?
我揮了揮帕子,捏了捏她的臉蛋兒,笑嘆道:;你難道聽不出來,東方朔的意思是——術業有專攻,不需要勞師動衆,只要對症下藥即可。
;哦,原是這含義吶……甘棠終於又安靜下來。
細娘聽後,卻又皺了皺眉頭,問了句:;這小儒生話裏話外,倒有幾絲嘲諷之意啊……
我點了點頭,;家丁將這話傳了上去,母親細細一聽,便曉得是這個東方朔有心嘲諷她勞師動衆,將城裏城外攪了個不安寧。可她當時滿心滿眼便撲在除鼠的事兒上,自然也不屑去追究,第二日就派人抱了幾隻貓到家裏來……你們猜怎麼着?
;老鼠全被貓抓住了?
我笑着搖搖頭,;那幾只貓倒真的是捕鼠利器,可惜天性頑劣又不好管教。它們捕了老鼠,並沒有將其咬死,而是叼在嘴邊,慢慢兒地玩了起來!更有一次,有隻三色花貓竟然把還活着的老鼠叼到了我母親的腳下,彷彿是在邀請我母親一道玩兒似的!這倒好,直接嚇得我母親跳到了案几之上,將家丁全都吼了過來!
細娘和甘棠連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