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爵釵 >第165章 盈盈公府步
    我清了清嗓子,擡手喚甘棠起身,又衝着田千秋的方向來了句:;那田侍衛昨個兒怎會無緣無故遇着我們甘棠了?你不守好自家主子的安危,倒是閒得很啊!;

    我這話明面上是在諷刺田千秋多管閒事,其實是給他一個機會說個名正言順遇着甘棠的藉口,只要能編得像樣些,唬過那中尉郅都也不在話下。

    田千秋到底是聰明人,立馬躬身回道:;卑職原是在猗蘭殿門口守夜,聽見草叢中有些響動,以爲是歹人,連忙上去抓捕,未曾想擒住後才知——竟是您身側的貼身侍婢在尋遺落的香囊。卑職雖是個粗人,卻也知幫人幫己的道理,便想着能替甘棠姑娘開道引路也是好的。;

    他這一番說辭滴水不漏,甚是得我當年編瞎話的真傳。我想他這般木訥的人竟都能信口胡謅出如此一長串話來,心下倒是不免覺得有些好玩。

    我見此番解釋已然算是合情合理,便打算再說些場面話收個尾,於是刻意對着田千秋揶揄:;你瞧你,原也是好心!可作何不早先就說出來,沒得叫人猜來猜去!若是心思純良的,倒自是會往那尋常緣由上去想;可要是遇着個沒事兒找事兒乾的,且不得搜腸刮肚琢磨一番,屆時若隨意扣你個罪名,可到何處說理去?;

    這話明裏暗裏都是在諷刺那中尉郅都,只是我並不對着他本人言語,不過是藉着撫慰田千秋的名堂發發肺腑罷了,任誰都不好挑出刺來。

    郅都聽我諷他一頓,倒也不曾惱怒,只是繼續冷着張臉,;果然是一出好戲。;

    ;你這是何意?;我半眯着眼,刻意裝出一副不知情的呆傻模樣,;噢,方纔本翁主忘了問——中尉大人怎會和他二人走在一起?難不成這二人皆迷了路,要你親自送了來?;

    ;誰說我是要將他們帶到你面前的?;這郅都鷹目微閃,又添了句:;我正要押解這二人去未央宮領罪。;

    我聽他直接以;你;;我;相稱,愈發氣不打一處來,連聲冷笑:;去未央宮領罪?是領哪門子罪啊?難不成甘棠忠心爲主、田侍衛扶助弱小皆是罪嘍?;

    論耍嘴皮子,這郅都自是鬥不過我。

    我心下早已有七八成勝算,就等着他回話。

    這廝依舊是一副寒冰面孔,一雙鷹目緊盯着人,;翁主殿下明明知道原委,爲何非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我不緊不慢地輕笑了句:;明白什麼?又糊塗什麼?中尉大人說話就跟打啞謎似的,叫人好不清楚。;

    郅都終於蹙起眉毛,雙目間一副喫人的架勢,冷聲說道:;翁主的貼身婢子甘棠同猗蘭殿的田侍衛夜間相會,恐有暗通款曲、穢亂宮闈之嫌。;

    ;放肆!;我即刻冷笑一嗓子,;你可有何證據?空口白牙就想污衊他二人的清白!;不待他答話,我又緊緊接了一句:;皇帝舅舅近日事務本就繁雜,你竟還要拿這等子捕風捉影的事兒煩擾聖上,是存着什麼混賬心思?;

    郅都抿着脣,並不答話,一雙鷹目在日頭底下愈發顯得璀璨。

    我腦瓜子一轉,見這郅都被我如此逼問都沒有拿出一丁點兒的實質證據,反倒被我話趕話耍得團團轉,想必他本來也就是憑着直覺猜測甘棠和田千秋的關係而已,並未有任何肯定的物證人證,我心下愈發篤定,連聲追問:;敢問中尉大人是在何處見着他二人的?總該不會是在某處牀榻帷帳之間吧?;

    ;自然不是。;郅都絲毫未曾料到我竟這般直直髮問,不自覺地輕咳一聲,;不過他二人躲在猗蘭殿外的牆角鬼鬼祟祟,時而交耳攀談,時而歡聲笑語,已然不大尋常。;

    ;難不成何時出了新的法令——不允許婢子和侍衛站在宮牆邊閒聊了?;我見郅都已然被我說動,心下更是十拿九穩,立馬乘勝追擊:;既然中尉大人並未撞見這二人於某處牀榻之上糾纏,那又何來暗通款曲、穢亂宮闈的說法?;

    郅都偏過頭去不看我,;翁主殿下好歹是太后和長公主殿下親自撫育教養大的,如何能這般;他頓了頓,並未往下說去。

    ;這般什麼?;我忍不出笑出聲來,;這般不知羞恥?;

    郅都又是深咳一嗓子,既然轉頭四下察看一番,見並沒有宮婢偷聽,這才暗暗鬆下一口氣。

    我見他如此,倒是一愣,並未摸透其中含義。只是想他人品也不算壞,反倒很是盡職盡責,自也是不想爲難,;本翁主今兒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中尉自也不必記掛。只是若下回再有這樣污衊人清白的事兒發生,中尉可莫要怪本翁主不留情面了;我細細瞅他一眼,又接了句:;恪盡職守雖是件好事,只是若不掌握個度,難免引火燒身吶;

    如此,我正要揮揮帕子領着甘棠和細娘離開,未曾想剛走開一步,直接被郅都的劍鞘攔住。

    ;怎麼?中尉大人現在是要‘清君側’了?;我半眯着眼,語氣已然十分不耐。

    郅都微微頷首,;嗖;地一聲收回劍鞘,;翁主殿下昨個兒當真是派這小丫頭去尋香囊了?;

    我剜他一眼,;左右本翁主磨破嘴皮子,你必是不信了?;

    他只意味深長地盯我,也不加上稱呼,只是問了句:;何時喜歡用香囊了?;

    我不免發笑,也並不思索,直回道:;你我不過前幾日才相識罷了,怎個還能知曉本翁主的習慣?;

    ;我——;他啓口,似是想說些什麼。

    我卻怕這廝依舊緊咬着此事不放,湊過身去,於他耳邊輕吐一聲:;中尉大人昨日在別宮門口抱着本翁主的時候,難不成並未聞到什麼香氣?;

    郅都霎時間呆立在原地,也不往下接話。

    我愈發打趣,;看來中尉大人那時候並不專心吶;

    郅都目光一凜,深深瞥了我一眼。

    我到也不甚在意,只擺擺手,領着細娘和甘棠往最東邊走。

    田千秋衝我躬身行禮後,也往猗蘭殿的方向去了。

    此時郅都的面容恰好隱在光裏,看不大真切。

    我便也不再瞧他,只當無事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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