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微微牽起的脣角略有幾分嘲意道:“一旦進去了,就沒有出來的可能。”
秀秀雙肩緊了緊,側過頭望着他道:“那你曾經喫得飽嗎?”
阿瑪笑道:“一日兩餐還是有的,無非是肉湯,肉粒倒沒多少。”
這麼血腥的場景讓她頭髮發麻,平時連看別人拔頭髮她都覺得疼,這時轟隆一聲巨響轉瞬他摔倒在了地上,沒有上前去扶他,而他註定要成爲他人的刀下魂,揚起的塵灰裏鮮血慢慢的流開來。
頃刻後她不禁問道:“阿瑪,你怎麼會被送到這裏?”
“我的父母被犼族人所殺,是一位黑巫師救了我。”說着,阿瑪斂眸思索了一陣道:“他給了我一片面包,等我喫飽後爲我測試了什麼,之後便問我想去何處。”
秀秀伸手試圖包裹住他的手道:“你怎麼回答?”
阿瑪見她的手跟她人一樣嬌小,便從外向內整整攏住了她的手道:“能活下去的地方,然後我來到了狩獵場。”
輕風拂面而來,她亦有所感擡起頭望向他道:“我一直都想感謝你,但又說不出口。”
“沒關係,倒是你從前經歷了什麼?”
秀秀微曲手指比劃出一小段距離道:“都是不愉快的往事,不願回家捱過餓,還在酒吧裏廝混過,好在那人還被我報復了下,就一點點。”
阿瑪面上怔忪,而她指了指他戴在脖頸間彎出漂亮弧度的豬牙道:“這是你最珍貴的東西嗎?”
阿瑪說道:“我戴着它行走了半個天下。”
她說完,他把貝殼狀的錢幣放在她的五指間道:“這是貝幣,也能以物換物,不過容易喫虧。”
秀秀髮出低軟的嗓音被淹沒在震聲中,再見那牛頭人身的人明顯佔據劣勢,胳膊上留有長長的疤痕,他步步後退放下斧頭想求饒,卻沒有得到該有的憐憫相反引起周遭人的公憤,彷彿他是死都不該怯懦,下瞬直接被砍掉了雙腿。
阿瑪拉住已經走上前的她,道:“秀秀,別動,不要讓被她們發現你的身份。”
秀秀沒說話,而是默默的在心底想:“被發現了,我會被追殺?”
血流千里,旁觀者推搡之間在盡情的狂歡,阿瑪緩緩的收回視線道:“不止如此,被逮到的白巫師幾乎都生不如死,她們會被綁在十字架上,四肢被定上釘子直至被曬成幹.屍。”
秀秀握着鐵桿的手微顫,同他在半空中不着痕跡對視了一眼,“你經歷過這些嗎?”
“我是從這裏出來的。”
“啊?”
她臉上的錯愕還沒完全隱去,那畸.形人已經斷了氣而對面的勝者振臂跟着衆人狂呼時,在這種能倍受他人推崇的氣氛裏那雙滿是膿包的腳踩在敗者身上。
被淘汰的敗者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這是場生死的博弈。
隨着如花瓣雨的錢幣在半空中飄飄揚揚,又有新的人從開鎖了的鐵籠裏走出來,幾輪下不會給人足夠的喘息時間和任何能後退的餘地,能站到最後的人連扳手指都數的過來。
勝者刺傷了敗者多少刀像成了圍觀者的興奮劑,每一個鮮血橫飛的瞬間亢奮的吶喊聲都能蓋過天,秀秀被擁擠且還在躁動的人羣擠到了角落,期間她不小心撞到了正在振臂吶喊的人,連道歉的話都要脫口而出了,但那人完全沒有察覺。
兩位赤腳摔跤的人讓他說了句道:“退就是死。”
秀秀擦了擦溼潤的眼角道:“可他都這麼痛苦了,她們還在以此爲樂。”
阿瑪:“能活命就好。”
她說話時停頓了下,望向他問道:“那你想過會死嗎?”
那片沙地上的血越來越黑紅,她放低聲線道:“很痛吧,沒有人能理解你,還要手刃別人。”
阿瑪似乎並不在意,微低着頭認真思忖了會,側過頭凝視着她時說的隱晦道:“秀秀,我殺過自己的兄弟。”
秀秀想假裝看不見他眼裏複雜的情愫,卻不知被誰猛地推了一下,撞到結實如堡壘的胸膛上時被迫才仰起頭向了他,她擡起手摩挲着他的下顎道:“阿瑪,你會不會很痛苦,求饒都不給機會,只能順從這種不公的命運。”
“不會,還好遇見了你。”阿擡不知何時拿來了一副面具,他擡起的指腹粗糲且帶着一絲絲溫熱,細細的擦過她的眼角道::“小哭包,殺個人都要哭。”
秀秀:“他們好可憐啊。”
阿瑪:“我們推崇力量。”
秀秀想要在他跟前狡辯一兩句卻百口莫辨,望到人倒地之後,砸在他身上的錢幣還在隨風飄揚,讓此幕莫名看上去很悲壯。
太陽沉於地平線,那緋紅的萬丈晚霞被濃密的樹蔭掩在山的背後,她走出去時夕陽拉長了她的身影,而她們在挑落腳處時迎面碰到了‘招生辦事處’,幾隻飛來的烏鴉嘴裏銜着傳單一路上時斷時續的發。
秀秀看了眼紙上幾個看不懂的血紅大字,心際掠來他一如既往富有磁性的嗓音道:“這是黑巫師學院,校內集中培養精英。”
前方剛好坐着一男一女,女人一直整理衣服也不理人,而男人身穿着白袍,年約四十多歲,白淨的臉上有着一雙細長的鳳眼,烏黑的頭髮向後梳着,看到她時遞出手道:“你好,請問你來自哪裏呢?”
秀秀偏了偏頭扯出的笑容出奇的友好,得不到迴應的他眉頭剛皺起。
旁邊的女人遞出張類似信息表的紙給她,“她聽不見,你別廢話了。馬上就要實戰了,我沒心情再呆在這了,回去練習更好。”
比起她渾身都透着急躁,他反而耐心了很多道:“看得懂我們的手語嗎?”
秀秀剛拿好筆卻對着密密麻麻火星文一般的字無從下手,那種難以言喻的尷尬讓她能徒手搓出的泥都能築成一座城堡,他覆上她的手時不快不慢的移動。
阿瑪故意捱得很近,那擦過她脊背的手還在細細的描摹每一寸起伏的弧度,他笑着看她道:“我教你寫,不必慌張。”
外人還在觀察她倆的小舉動,她已經想把脖子縮進衣服裏,“阿瑪...”
阿瑪見到她的手抖個不停,問道:“又要害羞了?”
秀秀在心底給他傳話道:“我有點緊張,他們發現我是白巫師怎麼辦?”
還好男人神色如常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也沒有異樣,而且他還會手語,讓她對所謂的黑巫師刮目相看了不少。
說好地址後他還主動跟她搭起了話道:“我們院校一共有三個年級,而我是三年級的雋才,明天記得按時來,我們歡迎你的加入。”
秀秀不再左右亂瞟,他爲她問道:“能進去的人多嗎?考覈的方式又是怎樣的呢?”
雋才依舊態度:“不多,目前爲止校內也就一百來個人,考覈的內容也很簡單,看你是否有資質。”
待人異常冷淡的女人起身時挺起傲然的胸脯,她終於開了口道:“還有你是不是白巫師,當場被發現直接處死,死法由不得自己。”
女人犀利的眼神讓她有一瞬間被看穿的錯覺感,而後又拿起她的信息表認真看了許久,時間在彼
此的沉默中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