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荀站在屋檐下還在到處張望,她起身朝他晃了晃手,他拾起鐵板豎在身前甘願做她的畫板。
袁霏霏又跟他說:“若不想產生孤獨感,可以去外太空生活。”
小北迴道:“可我不喜歡當宇航員。”
袁霏霏說道:“你生下來不可避免跟人有所摩擦,得接受事實。”
小北搔了搔頭髮道:“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不是有人說過,有些人即便知道了這些道理,依舊過不好這一生嗎?”
袁霏霏說道:“照你這麼說,改變對一個人很難。我認爲自己慘,也不過是在拿‘過去’定義‘現在’的我,從此以後我爲了符合自己‘慘’這一特點,渾渾噩噩過日子,到頭來害的不還是自己嗎?”
小北保持乖巧的坐姿,點了點頭道:“改變確實難,要不人怎麼會說‘期待改變’,正因爲改變不容易,才時刻對自己永遠保持期待,如此以往週而復始。”
魏荀動不動就撩撥她的發,她離被摸禿的路子已經遙遙可及了,便反身去摸他光禿禿的腦袋道:“說白了,人之所以覺得所謂的道理沒用,從根本上就沒相信過自己會主動改變。”
小北問道:“怎麼能跟你一樣?”
“小弟弟,成爲像我一樣的沙雕嗎?大可不必。”說着,她語重心長跟他說道:“你配不上沙雕這兩個字,下輩子能比我更有成就。”
小北兩眼發光問道:“我只想成爲一隻合格的沙雕,怎麼做?”
袁霏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去廟裏開個光,念個九九八十一天的經。”話落,他信以爲真之後歡脫的轉起了圈。
他成了她的貼心小馬甲後時不時就圍着她轉來轉去,她爲了掩飾心虛便摸了摸鼻頭道:“倒是這幾天我頭好癢,是不是要長腦子了。”
魏荀無情拆穿了她,“你幾天沒洗頭了?”
隔天綠皮人從深林裏歸來時扛來大捆大捆的木材,真就勤勤懇懇爲犼族人打雜,閒暇之餘還幫她做了一副手工麻將桌。
那些好奇心爆棚的魂魄們聞聲紛紛從外飄來,就連謝奎也無法完全抵禦來自異世界的新奇玩意,她身爲一個門外漢也不太懂麻將裏的門道,便隨手一擲那枚刻有魚擺擺的麻將道:“三缺一了,你們別幹看着,一起玩啊。”
蕭碩咬了口飽滿的野果子道:“袁霏霏,你還會搓麻將?”
小北無比聽話坐在她的肩頭,迫不得已之下它倆必須要並排擠一起,她對他笑道:“不懂裝懂啊,既然各位都不知道如何搓麻將,那規則就我來定咯。”
蕭碩像吃了閉門羹一時間忘了要反駁,等他若有所覺時她一個人已經玩脫了,悠悠轉轉過來的魂魄遮蔽了大半個天。
她坐於千里之外的荒野上,僅僅是黑褐色的泥地裏一粒沙。
依照那些羞怯怯的
魂魄們所說的話,她替她們捻牌以及摔牌。
蕭湛徑直坐了下來道:“怎麼一個人在玩?”
剛說完,便被幾團小小的魂魄來回穿了幾次身,他猛地捂住開始心律不齊的胸口道:“我什麼都沒做,心跳居然加快了。”
沒有人束縛導致他們都玩嗨了,尤其當她進屋撞見貳的孩子趴在桌面上,孩子小臉皺巴巴還在流鼻涕。
孩子淚水打溼了臉龐,朝她咿咿呀呀道:“姐姐救...”
小鬼道:“救你個大頭鬼,又不跟我們一起玩。”
那肉乎乎的小腿被幾個小鬼使勁往下面拉,即使哭得鼻尖通紅且輕顫着想要收回腿,卻依然要被迫往地上摔,初於恐懼他爆哭出了聲。
後來惠走來將他們都揮在了地上,厲聲道:“你們再敢來,我動真格了。”
那幾個整蠱不成的小鬼拍了拍灰撲撲的臀部道,“不跟我們玩算了,我們去找袁霏霏玩。”
夜裏她換好睡裙順其自然滾進了他的懷裏,而他像往常一樣親吻着她的眉眼,她抵着他瘦削的下顎含笑道:“荀荀,給她們畫畫看,見到她們一個個都笑的開心,我也很滿足。”
魏荀的手順過她凹陷下去的背脊往下滑道:“愛和恨確實是在一念之差。”
袁霏霏莞爾道:“相對於愛,人更願意恨吧,因爲恨比愛容易且簡單,還會讓人時時刻刻都很有力量,可恨的結果往往兩敗俱傷,遇到一點點風吹草動便會雷霆萬鈞,讓自己更加痛苦。”
他欲言又止朝她輕輕的抿了抿脣,她開懷大笑拍上他的寬肩道:“荀荀,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魏荀隨隨便便勾起她一小撮的黑髮遞到鼻間輕嗅了幾下,問道:“你這幾天都在幹什麼?”
魏荀輕笑一聲道:“倒也不至於,只是好奇我的寶貝是不是把自己玩傻了。”
袁霏霏道:“天空上飄着一堆的靈魂。”
聽到此話他深信不疑,過了會她一臉正色又道:“荀荀,我已經想好公司的定位了,以我們的傳統文化爲主,把生澀變成大衆流行的。”
魏荀同樣勾起脣角滿是笑意道:“霏兒,我回去就安排。”
這會有時間思考,她一想到女兒的事就氣大,“還有啊,魏霏以後談戀愛,得過我們這一關,不然狗男人休想娶我們的閨女。”
袁霏霏:“我可不想再聽到‘不掙錢就帶個孩子,就花老子的錢還叫。’等諸如此類的話。”
窗外溢來的月光散在她身上,襯得原本玉白的膚澤越發惹眼,如玉般透亮的臉頰邊現出滾圓的梨渦,琳琅生輝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溫柔的人,一睡覺將他踹到了牀底下。
隔天袁霏霏有幸體會了一把帶娃的感覺,一天下來陪這羣調皮搗蛋的人不是玩扔泥巴,就是興致昂揚同族內的人摔起了跤,結果便是她往往成了被打的一方。
讓她有點懷疑人生的同時,還是跟他們手拉手玩到了一起,“謝奎,你不會在忽悠我吧,跟他們打好關係就行,不需要搞其他的了?”
謝奎指向浮在半空數不盡的魂魄道:“世人所認爲最輕鬆的往往也是最難的。”
一到雨天便蹲在濃密的樹蔭下舉着大大的葉片動也不動一下,稀里嘩啦往地上砸的雨絲劃過嫩青的葉面滴落下來,大晴天便捧着鍋鏟和撿回來的羽毛球玩起了單人混打。
日子一長別人都以爲她病的不輕,到最後她都快把傻子這個身份坐實了,終於才讓魂魄們得到了精神上的極大滿足。
這回她整了出戶外踢塑料空瓶,踩着泥地在肆意奔跑的她揚起身時黑髮隨風動,她稍微牽動了下脣角笑的甜美。
在黑燈瞎火的時候點起一盞煤油燈,她獨自一人把皮影戲玩的活靈活現,“從前一位書生遇到了一個美貌的女子,她們相遇時就像石頭摩擦出了星火,但好景不長這位女子早已有婚約。”
一室的人看的無比投入,她揮動着用獸皮做成的人物,投射於白色幕布上的兩個小人左右晃動了下,她道:“書生的朋友們都勸他不要癡情不改,以免落下一個美人和仕途皆無的下場。”
一下雨蛋蛋和臭臭便在旁邊敲鑼打鼓好不快樂,她又道:“那日小巷裏掛滿了花花綠綠的油紙傘,她從傘下走來時照亮了他整個世界,每天雞一打鳴他便起居伏案書寫。”
袁霏霏說道:“爲了儘快考取功名,爲了終有一日功成名就,能光明正大來娶她過門,他每日每夜雷打不動出來爲她送梨喫。”
“一日雨下的大,他又匆匆忙忙拿着一把傘和梨跑到她的家門口,可身份之別和門第之差,成了橫亙於他們間無法逾越的阻礙,女子要遵從三從四德不得同外男接近,於是他們錯過了無數次。”
站在旁邊的魏荀冷不丁道:“傘是散,梨是離。”
袁霏霏點了點頭,“他們迫於世俗的壓力被迫分開,在女子出嫁前日夜裏,他冒着大雨去找她,家裏的雜役到處在找她,而她已經避開所有的世俗偏見,跟他連夜私奔了。”
謝奎臉上只差沒寫上‘崇拜’兩個字,急匆匆的問道:“然後呢?到沒到一起啊,別搞得個個都捉急啊。”
袁霏霏笑容沁人道:“書生對身穿嫁衣的她說,我不是你的夫子,而是你的郎君,我同別人有別,可待你不同,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若你歡喜,我定爲你爭取,只因我這一生唯你一人。”
“女子喜極而泣,便同意了。”
蛋蛋和臭臭拉下橫幅:
【天地四時春先道,百事同歸婚當先
祥雲繚繞伴琴瑟,佳賓載到生光輝】
袁霏霏笑道:“世人皆認爲她跟他會潦倒一輩子,一日聖上重金命人來修建屹立於宮殿中央的巨石,這石頭代表了未來這個國家的氣運,他勝過了萬人獲得了賞識。”
蕭湛問道:“巨石是什麼?”
“東爲文,西爲武,求得文武雙全,它將皇宮一分爲二。據說耗費了大半載,凝聚了大量的工匠和瓦匠才得以修築而成,這時飛黃騰達的他已經三十有餘,而她才正值豆蔻年華。”
無論是魂魄還是在座所有的犼族人都鼓起了掌,不少人被一起一伏的戲給攪得心神盪漾且難以忘懷時。
她微移目光又見到首領神色微動,一瞧便知對她們的世界極其嚮往,她明白這回自己絕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