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門下的男爵領,這些天就像是過節似的,靈潮明明已經退了,厚厚的積雪明明還沒融化,卻好像已經被被人們的熱情生生挽留和融化了一般。
領主府車水馬龍,氣氛熱火朝天。
流水席已經擺了三天,咿咿呀呀的戲臺還要唱一個月。
紅綢鋪地,彩娟化作春花提前到來。
不僅老薛家的各房各支來了,就連附近的宗門下的爵爺們,也興沖沖的趕來,說什麼也要道賀一番,順便再看看,生而異像、前途不可限量的那位“女仙”。
女仙
薛禮自身有切膚之痛,曾經也被人當過希望之星,幼年也是被人這麼寄予厚望,誰知七歲登仙之時,一切尊榮、厚望、自持都成了他人茶餘飯後的笑話,讓他深受打擊,險些就此沉淪下去。
就算以後重新振作,也成爲心中過不去的執念。
因此,他就想着低調,低調一些。
奈何,他這一腔老成之謀,全然抵不過其他薛姓族人的亢奮之意,就連他那個八十好幾的老爹,也哆哆嗦嗦的吩咐道:辦,大辦,好生熱鬧慶祝一番,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好生看看,我薛家出過一位金丹真人,就有底蘊再出第二個。
薛禮還想勸誡,這位從子爵將爲男爵、在位五十餘年的領主就吹鬍子瞪眼:“我知道你顧忌什麼,你出生之時,可沒有什麼異像,也沒什麼靈潮,更不用說引的靈力及身你不過是老祖一時打眼,怎麼能跟我孫女相比,去去去,休得聒噪。”
薛禮還能說什麼,胳膊拗不過大腿,他也只能隨波逐流,任着上下、老少胡亂折騰。
折騰吧,總有過去的一天。
然而,讓人萬萬沒想到的事,這邊折騰着還沒過去,來自宗門的噩耗,就將老薛家的上下人等拖入地獄的深淵。
掌門仙師薛烈兒隕落,碩果僅存的、已經一百四十餘歲薛思明傳功長老深受打擊,本來就壽元無多、黃土已經埋到脖子上了,這一下就倒了,眼看就倒了彌留之際。
薛家的未來之星,內定的第三代掌門人薛淼,連句遺言都沒留下,就遭賊子毒手,化爲齏粉,連個囫圇的屍首都沒有留下。
最關鍵的是,這些年招募的散修卷着宗門祕寶一鬨而散,宗門內,已經沒有築基仙師支應門戶。
第三代掌門人商議的結果是,薛家落選了,大位八成要落在一個叫餘德成的別姓修士身上。
這,這真是
不說噩耗傳來之時的詭異場面,就說薛牧這位八十多歲的老男爵,聽聞之後,呆立了有一刻鐘,一刻鐘後,還是貼身的老僕發現他不對,上前探查,才發現,他已經是去了。
這是真正的喜事變喪事,不提其中是如何的混亂和惶然,就說薛禮在像是大廈將傾的時刻暫代領主之位,第一時間不是向宗門報備,也不是探查傳功長老薛思明還能堅持幾天,而是匆匆的將自己往密室中一關,丟下闔府的賓客和族人,只顧着像一個祭壇和牌位叩首膜拜。
“又有什麼事”蘇成很不耐煩的到來。
“殿,殿,殿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待蘇成聽完薛禮在惶然之下的講述,第一反應不是憂慮,而是欣喜。
不過,他很剋制的沒有將這股欣喜表現出來,只是淡淡的問道:“你想求什麼”
蘇成一聽就明白了薛禮的打算。
確實,現在的關鍵不是那位即將登位的餘德成仙師,而是老薛家碩果僅存的築基傳功長老,只要這位還在,還能堅持,老薛家就不會遭遇最壞的情況。
領主大位不會丟,當然,掌門變成了個練氣後期的修士,這領主之位也要降等,只能變成一個最低級的“士”。
“你是想救了這位薛思明,讓他登上掌門之位”
“殿下,四叔祖的壽元無多,大限近在咫尺,無論如何也不能登上大位的。”
“爲何”
“宗法規矩,三代之澤就要斷了啊,如今已經是第三代”
蘇成恍然。
這就難怪了,這第二代掌門和內定的第三代掌門同時讓人家給殺了,老薛家在宗門的所有佈置都煙消雲散,剩下的小貓兩三隻完全排不上用場,還真是措不及防,還真是大難臨頭了。
但關我屁事
蘇成心中冷曬。
誠然,薛禮和薛家是他在山下、甚至修士世界的利益庇護者、代言人,但是,這庇護者和代言人太弱小,也並不是不可或缺的。
現在那什麼餘德成不是要接過大位嗎
那他的凡人親眷就要後來居上,成爲領主的天然之選。
誠然,這樣的交替不可能波瀾不驚,有變數,有動盪,就有將蘇成泄露出去的風險。
不過,一味的求全是發展不起來的。
而且,誰說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可是一次天賜良機,一次將觸角打入碧波門內的機遇。
風險固然有,利益同樣巨大,如果謀劃得當,給蘇成的助力豈是一個凡人領主可以比擬的
接下來,任憑薛禮怎麼苦苦哀求,蘇cd不動聲色。
去挽救一個築基修士
然後去維持薛家搖搖欲墜的局面
笑話,築基修士死絕了纔好,剩下的練氣修士就拿他沒辦法了,要想魚死網破的對蘇成動手,就必須引外人進來。
但外人要是摻和進來,事態可就不在碧波門的控制之內了,他們敢嗎這樣的大罪,足夠宗門破滅。
計較已定,利益巨大,風險必須冒。
蘇成就對薛禮說,保住薛家的築基修士是不可能,但保住薛家的領主大位還是可以操作的,你只要聽我的命令行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聽完蘇成的講述,薛禮徹底呆住了。
拖餘家人下水
再用餘家去要挾餘德成,宗門的下一代掌門仙師
這,這
趁薛禮惶恐、動搖的時機,蘇成又講,你那什麼爲築基修士延續壽元的辦法是不可能的,萬一他老糊塗了,一根筋發作,掀了桌子怎麼辦我這是唯一的辦法,是死中求活之舉云云。
餘家,餘家
薛禮喃喃唸叨,理智和慾望,恐懼和貪婪,怯懦和不甘
在這樣劇烈的衝突中,他的靈魂漸漸的亮了,散發出一種可口的滋味,蘇成有些垂涎,就匆匆交代了一個期限,走了,留下他一人在密室中彷徨和掙扎。
他逃不掉的
回去後,陷入忙碌前的蘇成,這樣自信的判斷。
果然
不到十個小時,天色不過剛剛入夜,薛禮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