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喫包住，還免費培訓，但一千多百姓一點都不踏實，心裏感到怪怪的，總覺得是孟青雲騙他們來考院，然後把他們軟禁在這裏。
似乎又覺得不像。
像他這樣的大官，若是對付他們，直接派人抓進牢房就對了，何苦大費周章。
一日三餐好喫好喝，文祕人員和軍士都和藹可親，說是等調查清楚事情真相，立刻給他們一個答覆。
只有一個要求，不能私自離開考院。
然而，回家又是百姓們最渴望的事情，他們中已經有好些人開始後悔來京城。
悔不該貪戀富商發放的兩貫錢。
押司賀儒等十幾個文祕人員專門負責新政培訓，以及和百姓交流，孟青雲交代給他們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讓這一千多百姓對新政瞭然於胸。
其中有一項標準就是，百姓對新政得有自己的認識和見解。
當然百姓提出的合力建議都會記錄在案，若朝廷真採取，獎勵少不了。
賀儒講完新政內容後道：“誰來說一說對新政的認識和見解？舉手回答，別亂嚷嚷！”
農夫們早習慣了這種方式，紛紛舉手。
必須得舉手說幾句，不然又會換一個押司學一遍新政內容。
“有良田就納糧，沒有就不納糧，俺覺得這個好！”
“田多的多納，少的少納，沒有的不納。”
“小人沒有田，就不再繳納丁糧，去做幫工賺錢養家。”
“小人家有田十幾畝，我估謀了一下，攤丁入畝後，納的糧比以前少了，這是好事。”
“新政是爲百姓好，那些有幾百幾千畝地的人家就得多納糧咯。”
“······”
百姓每說一句見解，文祕人員必會點評。
正解便豎起拇指讚許，誤解便及時糾正，一定要讓百姓把每一個條條框框都弄得明明白白。
“石龜，你來說一說。”
賀儒突然提問，愣神的石龜忙擡起頭，不知賀儒問了什麼，旁邊的一漢子提醒道：“押司在問你對新政的認識。”
“新政不好，增加了我家的負擔。”
石龜氣鼓鼓道，“攤丁入畝就是吸人血，變相搶我家錢財！”
賀儒沒有生氣，笑嘻嘻道：“你家多少畝地？”
“二百多畝。”
石龜生氣，說起田地來，還是有點自豪。
在農村，地多就標誌着錢多，二百多畝地，在鄉下酒肆個小地主。
“這麼多地是怎麼來的？”
“當然是我買來的······”
石龜說得理直氣壯，突然覺得不對，官家人問這個······莫不是有人告訴他們，我搶佔民田的事了？
他的眼神不由朝人叢中望去。
“你種的多，賺得就多，自然應該爲朝廷多交稅了，這事天經地義。”
賀儒沒有發火。
孟青雲告訴他們，這裏面有主謀的小嘍囉，但不要輕舉妄動，要讓他們自然顯形。
他們雖弄不懂孟青雲的意圖，但按照他說的做沒錯。
通過初步瞭解，他們已盯上了幾人，石龜便是其中之一。
“憑什麼？”
石龜怒目道，“我種的多，是我的本事大······”
“本事？搶奪的本事吧？”
賀儒冷笑一聲，不再去理睬石龜，而是大聲道，“鄉親們，別擔心，被惡人搶奪走得良田，朝廷會做主給你們討要回來······”
“大宇立國以來，都是按人頭分地，現在爲什麼田地不均，有些人家幾百畝，甚至上千上萬畝，有些人家居然連一畝都沒有。除了困難時刻賣地外，被強取豪奪也是土地流失的一個原因······”
百姓聽後眼中冒出精光。
土地就是他們的命，若是能把被霸佔的土地要回來······可又會得罪豪紳，好難決絕啊！
不過心中還是滋生了這種念頭。
“我家土地都是買來的······”
“賀押司又沒有說是你，你急個什麼？”
旁邊的押司雲彤搶白了一句，石龜立刻不說話了。
接着賀儒再次讓舉手的百姓發言，他要一步一步讓百姓明白其中的道理。
······
“咱們得想辦法回去，這都好幾天了，留在京城早晚會出事。”
“這些賊配軍盯得這麼緊，我們如何出去？”
項祿嘴裏回覆石龜，心裏卻惴惴不安。
他就是個混混，連一分地都沒有，跟着京城來就是看上那個富商給他兩貫錢，順便幫石龜蠱惑百姓。
那富商說法不責衆，皇帝不會把窮百姓怎麼樣，乖乖取了新政，讓他們回來。
當然回去後，還會有兩貫錢。
石龜陰沉沉道：“我有辦法，分頭去給咱們的人傳信，按我的計劃去做，你且附耳過來······”
“噓······爺們，我聽到一個確切的消息，咱們活不過明天。”
“啊······”
有人驚呼，隨即呵斥聲響起，“閉嘴，你不想活，咱們還想活，你怕賊配軍聽不到麼？”
屋內十幾個百姓不再說話，而是目瞪口呆聽石龜說。
“都說法不責衆，可咱們這些人的命算命嗎？就跟螞蟻差不多！尤其孟青雲那個殺神殺人不眨眼，我們壞了他的好事，肯定饒不了我們。”
“你們別不相信，他從考院出去，再都沒有來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一把火燒死我們，就說是失火，誰能把他怎麼樣······”
有人開始小聲哭泣。
“別哭！沒出息的，你想現在就死啊！”
石龜惡狠狠道，“不能就這樣死了，咱們得拼出一條活路來，都過來······”
大夥過來，石龜低聲說出辦法，然後露出猙獰的表情道，“誰若報官，回去後老子弄死他全家！”
······
今夜格外漫長。
睡在不同房間裏的百姓突然有了相同的做法。
“你們出來幹啥？”
“軍爺，小人憋不住了！”
“怎麼這麼多人？”
看守的軍士心生疑惑道，“先進去，一個一個來！”
“衝啊！衝出去纔有活路！”
瞬間，百姓們推開軍士，朝大門方向奔去。
混亂中，幾個身影卻朝另一個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