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就在眼前，他們卻停下了。
然後惴惴不安看着荷槍實彈的禁軍，渾身顫抖。
“你們爲什麼要跑？是不給你們喫喝，還是虐待你們了？”
面對禁軍將領的厲聲質問，百姓們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我們、我們，”
有人大着膽子道，“軍爺，他們說我們不跑的話，你們今晚就會燒死我們！”
“胡扯！這是御封考院，是大宇文曲星下凡的地方，誰敢燒？”
禁軍將領怒喝，“是誰造謠的？給我站出來！”
大夥朝人羣中看，卻找不到慫恿他們跑的那些人了，不禁狐疑，然後竊竊私語，相互打聽。
“你們長着腦袋是看樣子的麼？總被人利用！被人慫恿來京城鬧事，朝廷好喫好喝招待，並給你們講解新政，誰知你們又被利用。別找了，他們慫恿你們朝大門跑，他們卻從另外地方逃，你們真是當槍的命······”
將領深惡痛絕道，“如果他們心中沒有鬼，爲什麼要跑？”
是啊！
百姓頓時清楚被人利用了。
“都乖乖回到房間，安心睡覺，明天早上你們就會知道整個事件的真相！我把醜話說到前面，誰若再亂跑，可別怪我的刀子不長眼睛······”
百姓還是擔心，卻不得不在禁軍的監視下，退到屋內睡覺。
不過他們一晚上都沒有睡着，宗害怕火起。
······
石龜等人趁着夜色往左側跑。
白天他們就打點好了，左側有一個柴房，柴房旁邊放着一個梯子，他們拿上梯子正好翻牆。
不斷有人摔倒，他們也顧不得疼痛，翻起來繼續前跑。
“梯子呢？”
到柴房跟前，四周找了，都不見梯子。
項祿心急道，“石龜，你騙人，你不是說這兒有梯子麼？”
“白天明明在的！”
石龜也急了，瞪大眼睛在月光下尋找。
“梯子在柴房裏面。”
聽到聲音，石龜大喜，正要去推柴房的門，突然感到不對勁。
這個聲音很陌生。
“誰？”
石龜擡頭尋找聲音的源頭，就聽那人又道：“給他們照亮，免得摔破了頭。”
隨即周圍陸續亮起火把，他們被幾十個禁軍團團圍住。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石龜納悶。
就算有人告密，他們也只能知道逃跑路線是大門。
“你真笨，盯緊你不就行了！”
那個軍士冷冷道，“是跪下讓我們綁，還是腿打折再綁？”
撲通，撲通······
······
第二天清晨，百姓們還是惴惴不安，等他們喫完飯，集合在操場中，發現石龜等人跪在地上。
原來他們也沒有跑掉。
賀儒淡淡道：“說吧，把供狀上的事情詳細說一遍······”
昨晚把啥都說出來了，今日再撒謊也沒意思，石龜等人只好說出原因。
原來攤丁入畝的新政一出，那些士紳權貴繳納的稅賦多了，他們意見特別大。
赤岸縣一個叫魏飛的富商出頭，讓石龜組織這些百姓入京鬧事。
給百姓每人答應四貫錢，石龜則是五百貫······
“鄉親們，你們的善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他們牴觸新政，卻把你們當槍使，說起來真可笑······”
賀儒譏笑道，“是他們兼併了你們的田地，應該說他們是你們的仇人，朝廷替你們出頭，誰知你們翻過來替他們抱打不平······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
清楚了真相的百姓非常沮喪，後悔幹下這等事。
賀儒再啓發，再教訓，等火候到了，大聲喊道：“鄉親們，你們戴罪立功的時候到了，把你對新政的認識記在心裏，還要能流利的說出來。我們要評分，說得好的有獎，我們共設五個獎項，一等獎十名，獎賞銅錢兩貫，二等獎五十名，獎勵銅錢一貫，三等獎······”
百姓聽後嗷嗷直叫，立刻開始在腦中組織語言。
一會兒，賀儒又對石龜等人道：“現在給你們機會，把自己以前所犯罪行一字不少說出，要有深刻的悔過認識，也要流利，不然就去牢裏呆着······”
石龜等人忙喊願意。
只要有機會回家，哪個願意坐牢。
賀儒等人點頭，鬆了一口氣。
事情總算順利進入正軌。
這些百姓的認識肯定亂七八糟，免不了得給他們潤色，還不能太明顯，得符合百姓語言。
這一點都不難。
賀儒現在明白孟青雲讓這樣做的目的了。
殺人誅心。
這一大殺器祭出，那些士紳權貴的醜惡嘴臉便白於天下，再都沒機會翻身了。
······
雨後初晴，天空一碧如洗，翠綠的樹葉顯得更爲清新。
益淩府城西門外十里處，站着一衆官員，恭迎欽差大臣。
新政巡查史潘佾，知府聶樞寅，通判仇墨，參軍、推官、巡檢······
因爲來到欽差大臣是孟青雲。
孟青雲做過一次欽差大臣，那一次他查出貪墨賑災糧的貪官，活活凍殺十幾人。
說實話這次來，他們有些擔憂，卻也不那麼害怕。
革新不利是有權勢的人強力牴觸，又不是他們人爲造成的，孟青雲最多把他們罵幾句而已。
尤其是潘佾。
當朝吹下牛逼，現在推行攤丁入畝進展不夠，他有很大責任。
遠處一匹小紅馬不緊不慢奔跑，衆官忙做好捱罵的準備。
“恭迎欽差大人！”
孟青雲笑眯眯下馬道：“都同朝爲官，何必搞得這麼隆重，見外了！”
說着拱手施禮，“潘侍郎辛苦了！諸位辛苦了！”
見孟青雲沒有發火，潘佾和聶樞寅鬆了口氣，然後敬上美酒。
孟青雲沒有拒絕，端起一飲而盡。
杜康佳釀？
孟青雲沒有言語。
一行人進城，安排妥當，聶樞寅來請孟青雲赴宴。
“聶知府，這不合適吧？朝廷剛剛頒佈了減少公款招待的法令，咱不能帶頭開這個口子······”
孟青雲婉拒。
“這是下官私人宴請，絕對不花朝廷一分錢······”
孟青雲思忖稍許道：“那咱就去嚐嚐益淩府的美食，不過我有言在先，可不能太豐盛······”
“欽差大人請！”
聶樞寅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