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天若無其事的給柳離擦掉嘴角殘留的包子屑。
天策很給面子的問道：“哦？什麼江湖祕聞？”
“鍾時雨在凌晨的時候成功加入了惡人谷，”陸無劫眉毛微揚，“雖然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早就化作一灘爛泥了，但還是讓人關注了一下他的消息，萬一他沒死成呢？現在看來，我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天策驚叫起來：“可以的呀大兄弟，不僅沒有死，還叛離浩氣盟入了我惡人谷。”
玖天眸間也鬆動了一下，說到底，鍾時雨從頭到尾一直站在他這邊，他沒有死，多少讓他鬆了口氣。
夕陽西下，玖天靠在柱子上看着柳離和據點裏的正太蘿莉們玩，眼眸劃過一抹深思。
陸無劫站在他身邊:“你準備怎麼安排這孩子？親自撫養嗎？”
“我的狀態不能天天帶着她，”玖天聲音帶着擔憂，“我想把她送到霸刀山莊去，但不是很放心。”
柳離的母親只是一個霸刀山莊的普通弟子，他們會收留她嗎？收留了，會照顧好她嗎？
但顯然他是不能一直將柳離帶在身邊的，總覺得，交給誰都無法放心。
“轉頭，看誰來了。”陸無劫的聲音帶着笑意。
紅霞之下，鍾時雨騎着一匹黑紅的駿馬緩緩而來。身上沒有再穿那仙風道骨的長袍，而是換上了偏紅的陣營裝，沒有規規矩矩束起的長髮慵懶的半紮起，分下一縷垂於胸前，飄逸灑脫。
他下了馬，飛身來到玖天面前，神情一如往昔:“玖哥。”
玖天微微點頭，“嗯”了一聲，至少不像穿着道袍那樣礙眼了。
鍾時雨沒有提他這一年如何了，也沒問玖天這一年去了哪兒，玖天也沒問他，兩個人肩並肩站着，即使不說話也很和諧。
陸無劫默默隱身，總覺得自己很多餘。
“我過來時見你眼神帶着思索，”鍾時雨輕聲道，“玖哥，你在煩惱什麼嗎？”
玖天的目光看向柳離:“我不能一直帶着她，又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
鍾時雨觀察了一會兒:“她就連在玩的時候也時不時的要看你一眼，說明她極度缺乏安全感，她是誰？”
“我師弟的孩子，”玖天眼中劃過一抹溫柔，“可惜我身邊沒有可靠的人能託付。”
他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帶着一個孩子。
“我不可靠嗎？”
沒等他回到，鍾時雨又接着說道:“我看她身上的衣服，是霸刀山莊的吧？把她送去霸刀山莊吧，你定期去看她。”
“她娘只是霸刀的一名普通弟子。”玖天明顯不放心。
“我娘是霸刀山莊小少爺的師傅，”鍾時雨微微側頭，壓低着嗓音，“玖哥，把她交給我，我必保她安然無恙，否則，我提頭見你，你自去做你想做的事。”
玖天看了他幾眼:“好。”
“那我們明天便出發去霸刀山莊吧。”
“嗯，鍾時雨，你爲何總是在我身邊？”
“貧道掐指一算，你我命中有緣，我可不就站在你身邊了嗎？”
“有緣？”玖天脣角諷刺的勾起，“我和氣純只怕是有仇。”
是夜。
柳離靠在玖天懷裏昏昏欲睡，突然聽到玖天的話，瞬間清醒:“師伯你說什麼？”
“我把你送去你孃的老家好不好？”玖天很有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不好！”她緊緊的抓着玖天的衣襟，眼眶蓄滿了淚水，“師伯和爹孃一樣，也要和我分開嗎？”
“不一樣，”他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我會經常去看你，隔十天就看一次，好嗎？”
“我想跟着師伯，”她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沒有哭出聲，哽咽道，“我會很乖，聽師伯的話，師伯你不要送我走。”
“我生病了，而且有壞人師伯還沒有收拾完，你在我身邊我會很擔心的，”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你乖乖的去霸刀山莊，學好武功，以後就能幫我打壞人了。”
“打完壞人，我們就不分開了嗎？一直都不分開？”
“嗯，所以阿離要認真學武，變得很厲害很厲害，比所有人都厲害。”
柳離小聲的抽泣着，淚眼朦朧的伸出一雙手:“等阿離把手指頭數完，師伯就會來看我嗎？”
“是，你一天數一根，數完一次師伯就去看你一次。”
“師伯不騙人？”
“不騙人。”
“那阿離去。”
“阿離真乖。”
“我會認真學武，等我厲害了就幫師伯打壞人，然後我們就天天在一起。”
“好，先睡覺吧，這麼晚了。”
“嗯！”
柳離乖乖的靠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臉上猶帶淚痕。
玖天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輕嘆了一口氣。
曾幾何時，他哪裏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這樣耐心溫柔的哄着一個孩子。
第二天陸無劫知道他的打算，並不意外:“此去路途遙遠，你們要小心。”
馬嵬驛離霸刀山莊，是真的遠。
“嗯，放心。”他已經不是往日一個妖道就能拿下的弱雞唐門。
玖天和鍾時雨就這樣攜着柳離一起坐上陸無劫贈送的馬車往霸刀方向緩緩駛去。
有柳離在，他們並不急着趕路，倒像是遊山玩水。
戰亂長安他們已經十分熟悉了，繞開了所有爭鬥，在夜色降臨的時候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安頓。
馬車很寬敞，梨絨落絹包裏又有着充足的棉被和食物，他們可以就地休息。
只是他們沒想到，專門找了個偏僻的地方休息，也能撞上人。
有人施着輕功朝這邊過來，在看到馬車時眼睛一亮:“俠士救命啊！”
深更半夜敢在戰亂長安隨地休息的人，想必一定是江湖高手！求救的少年直接撲向了他們的馬車，被一腳踹了出來。
那少年跌倒了也不生氣，興奮的再次湊過去:“俠士好武功！後面有人追……”殺我。
“柳大夫，你還能往哪裏逃！”
玖天握着千機匣的手擡了起來。
鍾時雨握住了他的手腕，壓低聲音:“那是霸刀弟子。”
玖天雙眸微閃，走出馬車，果然看到了那個向他們求救的少年身上穿着的霸刀山莊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