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擁緊了小年,和她靠在一起入睡。
門外——
司凌夜站在樓梯的扶手邊抽菸,朦朧的煙霧籠罩着他俊朗的面容。
半真半幻之間,他身上散發出冰冷的氣息,好似要席捲一切的黑浪。
他等到屋子裏穿傳來兩道均勻的呼吸聲,才掐滅了菸頭。
等身上的一身煙味散去,他才擰開了門把,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他的女人和孩子正在睡覺,但她們睡得並不安慰,她們嬌俏的眉心間都布上了散不開的愁緒。
司凌夜站在一旁註視着她們母子,好一會,他席地而坐,靠伏在她們母女牀前。
“嗚嗚嗚。”
半夜響起了小年的抽泣聲。
夏小星打開了檯燈,驟亮的燈光點亮了一室。
她看到了在牀前甦醒的司凌夜。
他的髮絲稍顯凌亂,張揚的眼睛下帶了幾分迷茫。
小年還閉着眼睛在哭泣,她的嬌小的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冷汗,顯然正處於噩夢之中。
“囡囡,囡囡,醒醒?”夏小星心疼地把小年叫醒。
她的眼睛裏溢出眼淚,嗚咽着抱緊了夏小星,“媽媽,我害怕。”
生日會上發生的一幕在她的腦袋裏徘徊不去,就像有人突然拿着深黑的墨水往她純白簡單的思想裏潑上一抹。
眼淚肆意地流,她哭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囡囡,媽媽在。”夏小星拍着她的背部,幫她順氣,還抽了紙巾給她擦拭。
小年的眼淚持續蔓延着,她抱着夏小星抱得極緊。
司凌夜的涼薄的視線浮現了溫柔,他握住了小年的手,“爸爸也在。”
小年還是無法安定下來,一直處於神經緊繃,戰戰兢兢的狀態。
司凌夜進浴室,用溫水潤了一條毛巾後,送來給她擦臉。
夏小星也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哄着她喝下後,繼續拍着她的背部,讓她的情緒漸漸安穩下來。
司凌夜墨色的眼眸裏情緒翻涌,他沒有多再說一句話,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他就那麼靜靜地陪伴着她們母女。
過了很久,小年纔再次入睡。
夏小星撩動着她額前的碎髮,側着身,滿眼都是她最疼愛的囡囡。
司凌夜走出了房間,他撥通了一個電話,“我要讓楚家……不復存在!”
——
楚家。
一羣人在別墅裏進進出出,還有幾個穿着西裝的人在楚家看房。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滾出去!”楚茹欣的臉上纏滿了繃帶,一雙無神的杏目圓瞪。
她的吵嚷得不到那些人的迴應,她便伸手去推攘那些人。
“楚小姐,稍安勿躁!我們是銀行的職員,楚氏欠債,這些資產,我們都要拿去抵押的。”工作人員耐心說明。
“誰說我們楚家破產的?”楚茹欣一肚子火,她不肯認清現實,“你們都給我出去!”
那些人見她胡攪蠻纏,也不再和她多說廢話,他們避開她,往裏邊走。
楚茹欣沒辦法,跟着他們一路退到了客廳。
楚剛在沙發上坐着,一夜之間,他的頭髮白了不少,還有些亂糟糟的。
他雙目無神地目視前方,整個人呆呆愣愣,靈魂出走。
“爸!?”
楚茹欣蹲在他面前,推了推他的手臂。
“你快告訴我,我們楚家沒事。你快讓讓那些人滾出我們家!”
楚茹欣言辭激烈,配上她那張纏了繃帶的臉,看上去猙獰恐怖。
楚剛置若罔聞,他只是悲哀地看了看楚茹欣。
他有很多話想說,但到了這時候,他反而不想說了。
他的眼底是一片焦黑,就像本來還有零星火光的灰燼也在瞬間熄滅。
他掃開了楚茹欣的手,一言不發上樓去了。
楚茹欣見楚父不管,任由那些人搬東西的搬東西,看房的看房,她急在心裏。
她和那些人繼續battle。
突然——“砰!”
好似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摔落。
楚茹欣還在抱着她最喜歡的花瓶擺設,“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你們誰也不能拿走!”
“啊!老楚!”
門口傳來見楚茹欣母親驚天動地的悲呼。
楚茹欣被她的這一聲音悲吼驚得手裏的花瓶砸落在地。
她還想蹲下身去撿,手就被劃開了,一手的血。
她的心在驟然間慌亂無比,像是懸掛在高空,眼皮子也跟着瘋狂跳動。
“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她母親的哭吼聲從外邊傳來。
楚茹欣顧不上地上的花瓶了,她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就在她們家門前的空地上。
她看到了倒在地上,面目全非的楚剛。
疼痛一瞬間在她的心口處達到了頂點。
她茫然無措,手摸着自己纏着綁帶的腦袋,眼淚猝然下跌。
“爸?”
她像是岸上瀕死的魚,張大了嘴巴,乾澀的喉嚨發出了一聲嗚咽。
楚母跪在地上,悲哭得不能自已。
“我以後不混了,我聽你的話,你讓我學習我就學習,我再也不泡吧了。”楚茹欣瘋了似的撲到了楚剛跟前,顫抖着手去捧起他已經冰冰涼涼的手。
“我知道錯了,我就是個自以爲是的蠢材。”她用楚剛的手去碰觸她自己的臉。
“爸,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我不針對夏小星了,我跟你一起上司家,給夏小星賠禮道歉,讓司凌夜再也不打壓我們楚家。”
“我都聽你的。”
“爸爸,你理理我,好不好?”
楚茹欣用自己流着血去擦淚,整張臉都變得觸目驚心。
楚母痛徹心扉,她恨鐵不成鋼地拍打着楚茹欣,“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你爸爸跟你說什麼來着!你爲什麼就是要挑事!爲什麼就是要那樣做!”
把楚茹欣罵了一頓之後,她又痛苦地錘着胸口。
楚茹欣的眼淚掉個不停,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她空空的腦袋裏,瞬間清明。
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任性妄爲,受捧的小公主了。
因爲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爸爸死了,還是因爲她……
楚茹欣的臉蒼白,就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抽空。
她頹然跌坐在地,泛着淚光的眼睛深情地注視着她死去的父親。
楚母還在哀哭着,猩紅的眼睛裏全是致死的悲涼。
哭着哭着,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她白眼一翻,倒在了楚剛流出的血中。
“媽!”
楚茹欣吼叫着,她衝着那些圍觀的人叫喊,“叫救護車!快幫我叫救護車!”
沒有理她,那些人全都在冷漠地看着她。
楚茹欣慌了,她在自己身上摸手機,手機不在她身上,她慌張地跑進別墅找手機,但她的手機放在茶几上,早被那些工作人員搬走了。
從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楚茹欣第一次陷入這樣的境地,她就像是被帶了倒刺的棒槌狠狠打了一腦袋,流出血的同時,還被帶走了一片肉。
“嗚嗚嗚。”
她哭嚥着,跑出去在楚母的身上找手機。
——
司家莊園。
司老太太和司凌夜一家三口圍着餐桌喫早餐。
面對着他們的電視,正在播放早間新聞。
“楚氏總裁楚剛於今日跳樓。”主持人操着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讓導播切換建畫面。
楚家別墅被大批記者包圍,楚剛躺在擔架牀上,蓋着白布被擡了出來。
“哐當。”
司老太太手裏的餐具掉了。
她指着司凌夜,“是你對楚家趕盡殺絕?”
“是我。”司凌夜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陰冷在他的臉上盤旋。
司老太太瞳孔微震,捂着起伏的心口,“你怎麼能那麼狠呢?”
“楚家人動了小星和小年。”這是司凌夜的理由,也是他,想要保護她們母女的決心。
夏小星擰着眉,五味雜陳,她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