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地摟住自己的腹部。
“阿夜……”
她張了張脣，就像岸邊瀕死的魚，眼淚順着她的臉頰不斷流下。
司凌夜把整間屋子裏的照片和畫全部撕碎，狠戾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暢快淋漓。
好像這樣，他就能根除瞿淮彥這個心魔。
但緊跟而來的，是無比的空虛，似黑洞般能把他吞噬。
瞿淮彥死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就憑這一點，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挽回夏小星。
他急切地去捕捉夏小星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神裏找到一絲慰藉。
但轉眸間，他看到了什麼。
夏小星渾身是血，灰暗的臉上是痛苦和眼淚。
司凌夜怔愣住了。
怎麼會……？
心臟痛到麻痹。
“阿夜……”夏小星痛苦到再也發不出聲音，空空地挪了挪脣。
司凌夜的呼吸沉重了起來，他做了什麼?
他的心揪成了一團，像被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包住，“星星……”
他朝她衝了過去，把她抱了起來，像個瘋子一樣，帶着她跑到了樓下，送上了車。
夏小星虛弱地躺在後排，滿身的血，像是被火焰燒裹。
司凌夜對上她冰冷絕望的眼神，胸口也像是噴出了血，一陣陣發疼。
他艱難地鼓足勇氣，關上了車門，用滿是鮮血的手去握方向盤。
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流露出了他的慌張，他整個人，就像被囚禁在籠子裏的困獸，他把車開得飛快，一路飆馳到了醫院。
他抱着夏小星橫衝直撞，“星星，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夏小星流着淚，無力地看着他。
她的視線被淚水填充，全身都包裹着疼痛。
她被放在了病牀上，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檯上，燈光刺眼，她直愣愣地望着，無念無想。
她的心臟就像是被橫穿了一把最鋒利的刀，瘋攪着，讓她疼得體無完膚。
她的耳邊，是手術刀和手術盤碰撞的聲響，她可以感受到強烈的痛楚。
她的心碎了，碎成了再也無法拼湊的模樣，從司凌夜發了瘋要毀滅一切開始……
淚水從眼眶溢了出來，夏小星倔強的咬緊牙關，脣齒間還是在她悲慼的碰撞間流出嗚咽。
“姑娘，你都懷孕了，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讓你這麼傷心。”醫生停下救治動作，安慰道，“有什麼過不去的檻，就想想肚子裏的孩子，想想那個小生命，它可禁不住你這麼折騰的。”
她懷孕了。
她真的懷孕了。
夏小星的世界安靜了下來，隔絕了一切聲音。
她真的和司凌夜有孩子了？
沒得到醫生的親口驗證前，她還可以否認，可以假裝只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差錯。
但現在……
疼感越來越清晰了。
她和司凌夜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肚子裏的孩子了。
“姑娘，你的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要好好保重呀。”
醫生耐心囑咐。
夏小星的眼淚又下來了。
她流了那麼多的血，就算她想瞞也瞞不住，司凌夜會知道的。
手術結束後，她虛弱地躺在病牀上，被醫生推了出去，醫生就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司凌夜。
司凌夜冷峻的表情有慌張，還有疼惜。
他推着她進了高級病房，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本就冷冰冰的手還要去牽她已經冰冷的手，想要幫她把手捂熱，“星星，我們有孩子了。”
“爲了寶寶，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會努力改掉所有她不喜歡的壞毛病……
他小心翼翼的詢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是不是太累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他的手上，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明明就把夏小星抓得緊緊的，可她就像是流沙一樣，從他的手裏溜走。
他可以把自己的心剝出來，跪在地上，呈遞給她，一輩子爲她俯首稱臣，都不想再聽她剛剛說的那句話。
“聽不清嗎？那我再說一遍，這個孩子，我要打掉。”夏小星絕望冷漠的聲音伴隨着窗外的驚雷一通響起。
“嘩啦啦。”
屋外沒有徵兆地下起了傾盆大雨。
從腳尖泛起的寒意直達剪司凌夜的心底，他的嘴脣輕顫，全身像被大雨沖刷過一樣冰冷。
他的希望沒有了。
她的星星，真的不要他們的孩子了。
像是失了聲，他挪挪脣，想說點什麼，卻在一刻失語了。
而在夏小星心中，她又何嘗不痛？
她肚子裏邊的是她的孩子。
如果沒有瞿淮彥的事情，她們或許還會因爲這個孩子歡喜。
然而現在……
她眼底的碎光在一點點熄滅。
她感到壓抑和難受，“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比我更清楚，爲什麼我容不下這個孩子。”
“我們已經有小年這個錯誤了，不應該再禍害其它小生命。”這是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但在這一刻，她要忍着疼，一點點地把他從生命裏割捨掉。
“小年是個錯誤？”司凌夜的天塌了。
夏小星的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不住涌上來的酸澀，“難道，你以爲用我肚子裏的孩子，就可以牽絆住我嗎？”
她的聲音冰冷，像是手握冰刃，一擊就刺中他的心臟，寒冰凍僵了他的心，讓他的心在一點一點的破裂開。
在夏小星的世界裏，他好像一個人演了一出獨角戲。
沒有感情，沒有自尊。
夏小星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了被單，指尖用力到發白，全身僵硬都不能動。
她想做點什麼來挽回，可到頭來，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愛走到盡頭。
眼淚一滴一滴地砸落在牀單下。
她好不容易纔下定了決心，按下了牀頭的警鈴。
沒一會，醫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病人出什麼事了？”
“我要做流產手術，請幫我安排。”夏小星哽咽着。
醫生猶豫地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司凌夜。
“滾!”司凌夜抓起牀頭櫃上的紙巾盒往外跑，還爆發出了一聲咆哮。
醫生畏縮地推了出去。
夏小星凝視着暴躁的司凌夜，把脣咬得出血，“你不讓我動手術？”
她猛然往自己的腹部捶擊。
那她就自己把孩子打落。
司凌夜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瞪夏小星，他按壓住她的雙手，把她摁在牀上。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司凌夜快要崩潰發瘋，心痛在瞬間達到頂點。
他的心在悲鳴，渾身的血液在逆流而上。
他的全世界，滿滿都是夏小星。
但她的世界裏，已然容不下他了。
夏小星憤然掙扎，“這不是你自找的嗎？”
她哭吼得委屈又大聲，儼然成了一個瘋子。
不是他要把一切都毀了嗎？現在又爲什麼來阻止？
她該怎麼辦?
她要懷着怎麼樣的心態去面對肚子裏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命，瞿淮彥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夏小星泣不成聲，萬念俱灰間，她決絕地去咬自己的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