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琪,現年十七歲半,已經步入老年生活,成爲一名光榮的家裏蹲,蹲了兩年,終於出門了被人推着,心不甘情不願的。

    以她按噸來計算的腕力,在這場純力量的角逐中,門邊框咔地應聲而斷,她心疼牆面修理費,布蘭琪選擇放手,最終沒有對家裏進行進一步的破壞,她出門了。

    推着輪椅的那名青年,臉嫩得像穿着西式校服的高中生,並且在出門前還貼心地拿走了布蘭琪掛在門口的揹包和外套。

    然而布蘭琪只覺得這真是多餘的細心,就像他幫她推輪椅一樣。

    “我的輪椅經過特殊改造過,馬力很足,並且材質特殊,一般的障礙物能直接碾壓過去。”布蘭琪有氣無力地打字到。屋外陽光正好,本是外出踏青的好時節,布蘭琪卻像見不得光的吸血鬼,又像被太陽一曬就化的甜筒冰激凌,整個人蔫蔫的。“而且,你在我背後,正對我的後頸,手快一點就能把我的腦袋整個砍下來。我們還沒有熟到交付彼此的背後的程度吧你會讓我很不安的。”

    “在殺氣具現的一瞬間,布蘭琪小姐就會進行防禦了吧”所以布蘭琪所說的情況不會發生,“而且你那個奇怪的能力不會只能固定在一處,我說的對嗎”

    布蘭琪沉下臉色打字,“有關我能力的問題,我一概不會回答。”

    這句話卻讓庫洛洛眸色一暗。他偷走別人的能力,要克服五個條件,其中之一便是需要對方回答能力相關的問題,但他不需要同對方說明規則。雖然只是推測,但他認爲布蘭琪已經大致明白他的條件是哪些,不像兩年半前那麼好騙了。

    俠客雖然想看戲,但現實情況並不允許,他早一步先回流星街的基地了。庫洛洛和布蘭琪在後,他們需要先回一趟基地,同旅團的其他人碰面,整合情報,再採取下一步的舉措。

    他們到機場租了一架小型飛艇,付錢辦手續的那種,經過兩小時左右的飛行,來到距離流星街最近的機場,然後開始用走的。

    用走的反而是進流星街最快的辦法,什麼高速公路、地鐵、公交,想也不要想。

    這個時候布蘭琪面臨着一個重大的問題。

    她剛剛自滿了好久,她屁股下面那輛經過了改造的、馬力很足、特殊材質的輪椅,即使再怎麼堅固,也並不能像坦克一樣碾壓一座又一座小山似的垃圾山。

    庫洛洛作爲土生土長的流星街人,來了一句公道話。

    “外圍區域的垃圾山比較不平整,內部街區還是有一些不錯的道路。”這時他的視線落在布蘭琪的輪椅上,捂嘴思索片刻,沒作聲,潛臺詞無疑是,不論是平整的還是不平整的垃圾山,想用輪椅翻越都有一定難度。

    於是庫洛洛問:“需要我抱着你走嗎”

    布蘭琪:“”

    她先是仰頭看一眼高聳入雲的垃圾山,又看了一眼認真提議的庫洛洛,頓了兩秒,她抓起搭在腿上的外套,又背好自己的小挎包,不情不願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庫洛洛:“”

    縱使冷靜如庫洛洛,也沒有想到布蘭琪還可以走,畢竟在兩人對峙已經動手了的情況下,她也沒有從輪椅上挪起來。反過來想,也就是比起當時情況的危急程度,布蘭琪更討厭走路;而比起走路,她更討厭被他抱着走。

    布蘭琪穿好外套,扭扭脖子伸伸腿,稍微活動了一下她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骨,見黑髮青年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瞧,布蘭琪在手機上敲了幾下,“能省一步省一步,不喜歡自己走路有這麼難以理解嗎”

    “所以纔會產生那樣的能力嗎”庫洛洛指的是她被偷了的那一個,兩人心知肚明。

    布蘭琪不再說話了,並且給了“大名鼎鼎”的a級盜賊團團長一個“你最好閉嘴自行體會”的眼神。

    但庫洛洛顯然不會被她的眼神震懾到,“兩年前你的念也不是特別強,我以爲你的能力被我偷走以後,失去了逃跑的能力,如果遇到了使用念能力的老手,別說失去雙腿和聲音,死了也並不稀奇。”

    還真好意思說。

    布蘭琪的眼睫一眨,那雙藍眼珠比一般的藍色虹膜還要淺一些,在強烈的光線下,像透着淺淺藍色的琉璃珠,閃爍着一種無機質的光芒。

    “不

    是趕時間嗎我們動身吧。”布蘭琪打字到。

    作爲長期宅在家中,喫的全靠外賣,工作全靠電腦,活動全靠電動輪椅的死宅來說,雖然以前身體素質倍棒,一開始從這個垃圾山頭跳躍到那個垃圾山頭,還是很有些不適應的。

    力量和速度倒不是主要問題,布蘭琪最大的問題在於,她就沒見過這麼壯闊的垃圾山,所以根本就找不到好的落腳點,以至於跟在庫洛洛後面,一不小心一腳踏空,庫洛洛就能聽到背後“噼裏啪啦”一陣響,回頭就看到一團白色的小人以加速度從山頭滾到山尾,伴隨着各種廢棄物件“下小雨”,然後白色的小人沒摔幾次就變成了灰撲撲的小人,如果她自救時抓到的支撐點不夠好,還會引發進一步的垃圾塌方。

    布蘭琪從垃圾堆中掙扎出一個腦袋,就見庫洛洛快速幾個跳躍就過來,站得很穩,向她伸出手。

    因爲粉塵的緣故,夕陽時分流星街的天空被染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粉紅色,同大片廣闊的垃圾山脈縮映在瞳孔中,透着荒蕪的美感。身形算得上纖瘦的青年,黑色短髮清爽,同樣黑色的雙眼靜靜地看着人的時候,竟然展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純粹。

    布蘭琪呆了一下。

    可腦袋上的餿泡麪實在太難聞了,布蘭琪皺眉,頂着噁心把泡麪扒拉下去,頓時看什麼風景的心情都沒了。她沒理面前的手,掙扎着從垃圾中爬出,拍了拍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裙子。

    “走吧。”

    “你再這麼摔下去,恐怕天黑了都到不了。”

    “我不會再摔了”布蘭琪要炸了,說到底這到底是誰的錯啊,要不是他偷了她的能力,她連一步都不需要邁好嗎

    摔了幾次,布蘭琪漸漸掌握穿梭在垃圾山間的要點,基本上流星街的外圍就沒有平整的道路,全是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山,用走或者跑毫無效率,最有效率的行動方式是從一個點跳躍到另一個點上,所以這個時候落腳點的選擇就非常重要了。布蘭琪就是幾次踏空,纔會被垃圾掩埋,現在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餿味。

    後來她學聰明瞭,總之庫洛洛跳哪,她就跟着跳哪,跟着這個土匪頭子準沒錯。自從沒有再嘰裏咕嚕從山頭滾到山尾,兩人效率,呃,主要是布蘭琪的效率大大增高,不出一小時,在天還未完全黑的時候,就來到了幻影旅團的大本營。

    旅團基本已在基地集合,除了新四號和被拐走的八號不在,庫洛洛和布蘭琪是最後一組到達的。

    俠客見布蘭琪渾身髒兮兮,銀色長髮的有些位置沾着泡麪的湯汁,白裙子變成灰黑灰黑的挖煤裙子,隔着遠遠地能問到那股餿味。

    如果網上認識的也算認識,俠客和布蘭琪是老熟人了。

    只是把“千里眼”帶過來,而且旁邊跟的還是團長,怎麼會搞成這樣俠客不禁問:“怎麼了是路上遭遇襲擊了嗎”

    襲擊,那是沒有的。別說襲擊了,一路上偶爾見到幾個穿着防護服撿垃圾的路人,每一個都離他們遠遠的,彷彿他們是某種人形生化武器。

    因爲幻影旅團的基地剛遭襲,不遠處幾個看臉就很兇的人,頓時蹦出好幾道殺氣,好像她一說名字,這幾個就要化身阿修羅血洗敵方大本營一樣。

    布蘭琪頓時羞愧得埋下腦袋。

    “摔的。”庫洛洛卻像是左邊臉皮貼在了右邊臉上,一邊厚臉皮,一邊不要臉。他平靜地說完,無視了好幾個眼睛脫框,十幾年不知道“走路摔跤”怎麼寫怎麼唸的蜘蛛,繼續平靜地問:“你需不需要洗個澡”

    十七歲半,正是自尊心突飛猛進邁出革命性一步的時候。布蘭琪感覺自己的脖子再也直不起來,她從沒有覺得,這一啊不,幾跤,摔得這麼丟人

    一名很具有女星氣質,棕發勾鼻大胸的女人借給了布蘭琪浴室和衣服,只不過不論是腿還是胸,布蘭琪都和對方不是一個重量級的,t恤和短褲都鬆鬆垮垮,找了根皮帶才勉強繫住,布蘭琪像從孤兒院裏拎出來,只能穿好心人捐贈的不合身衣服的可憐小毛孩。

    等她拖着溼漉漉的銀毛,像一隻淋了雨的長毛貓一樣出來,就聽到庫洛洛說:“好了,我們整合一下情報。”

    他換上了白毛領口的黑大衣,劉海全部擼在腦後,他坐在石臺上,深邃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古早的膠片電影中的黑.道教父,冷冽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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