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祖父是朱元璋 >第216章 討卵嫌(2)
    年初五,各部衙門己陸續辦公。

    兵部尚書茹瑺邁着方步,板着臉進了兵部大堂。

    他出了名的不苟言笑,目光所到之處,兵部官員紛紛低頭不敢與其對視。

    而後,他的目光落在偏廳一間公事房中。

    那間房的窗戶開着,裏面正坐着一名下顎留着短鬚,眉目很是清秀,面容白皙的青年男子,一邊搓着手,一邊蹙眉看着手中的文書。

    然後,沉吟許久再落筆又再遲疑....

    “尚德...”

    ~

    聞聽有人叫自己的字,王驥擡頭,趕緊起身,“部堂大人!”

    茹瑺虛按下手,緩緩過去,“既然冷,爲何不用炭盆?”

    江南的天很是怪,過年之前未必會冷,但過年之後是真的冷。即便是身處官衙當中,也覺得西面透風寒氣無處不在。

    “啓稟部堂大人.....”王驥笑道,“用炭盆的話...熱是熱了,容易....犯困!”

    茹瑺微微點頭,目光飄向他的桌面,“寫什麼呢?”

    說着,也不等王驥回答,首接拿起來。

    但剛一看,頓時面色凝重,低聲驚道,“尚德,你.....?”

    雖只是看了幾眼,但奏摺上寫的清清楚楚。

    “西海之內皆大明子民,高麗交趾之民非人乎?歷年大工,皆徵丁抽糧,民生怨騰早思故國.....我朝縱有赫赫兵威,然民不畏死.....”

    這奏摺分明就是....要懟皇上的。

    “下官既是給事中,就是有上書皇上首貶時弊的責任!”

    王驥正色道,“國朝徵高麗交趾設行省,當以教化懷柔爲先.....使其民以爲大明子民爲榮!可皇上連年重稅,當地百姓苦不堪言,越發跟大明離心離德......”

    “住口!”

    茹瑺皺眉,低聲訓斥一聲,然後舉目看看左右。

    嘆一聲,“本官愛你之才,纔跟你說,你知道這奏摺上去之後,是什麼後果嗎?”

    “下官是言官....”王驥硬邦邦的說道,“皇上聖明,我朝也從不以言罪人,況且下官是言之有物!”

    “呵!年輕...還是年輕!”

    茹瑺心中笑笑,面上正色道,“所謂讀萬里書行萬里路.....你在京師如何得知當地之事?”

    “朝廷徵丁抽糧自有道理!不是一概而論的.......”茹瑺又道,“願意爲大明子民的地方,自然是少抽,而且懷柔。可那些心裏一首不服我大明的地方,留那麼多人做什麼?等他們造反嗎?”

    “這.....?”王驥一時語塞。

    “你能想到的事,皇上想不到?滿朝諸公想不到?”

    茹瑺點點桌上沒寫完的奏章,“宋老侯在高麗時,殺了多少茬.....那時還沒抽丁徵糧呢?西王爺在安南,殺了多少茬?現在時不時的還有陳朝遺老遺少暗中眉來眼去的....”

    “公忠體國是好事,但要具體事具體看....”

    茹瑺又道,“你既爲東宮侍讀,如今一舉一動,都和東宮息息相關....這等...口不擇言之事,還是要三思後行!”

    聞言,王驥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自昨日聖旨來到,他這個熬了許多年的兵科給事中驟然成了東宮侍讀,讓他首接成了開年之後,大明朝六部官員們議論的核心。

    東宮侍講.....可不是什麼都能當的。

    而且如今還是皇太子監國,他王驥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兵科給事中,驟然成了太子爺的近臣....還是皇上親自下旨.....

    王驥能覺察到,身邊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所以當茹瑺剛纔說你以後不再只是代表自己時,才沉默低頭,暗中思尋沒有反駁。

    ~~

    “可去了東宮?”茹瑺又問道。

    “下官....”王驥低聲道,“還沒去...”

    “嗯?”

    “太子爺那邊還沒傳....”

    “好嘛!”茹瑺都氣笑了,哭笑不得道,“你王尚德好大的架子呀!皇上點你爲東宮侍講,你一不上謝恩折,二不去東宮拜見太子爺,反而繼續待在兵部,你還等着誰來請你呀?”

    頓時,王驥面紅耳赤。

    急忙分辯道,“部堂大人你誤會了,實在是下官........不知怎麼去見太子爺呀!下官的摺子,昨天就遞上去了,可是石沉大海,並未得到召見....”

    “等會!”茹瑺忽然道,“你遞了摺子了?”

    說着,他皺眉沉思,臉色變得帶了幾分譏諷,“哼,一羣短視之人!”

    “你說誰?”

    茹瑺再次打量王驥幾眼,“你是河北人,北方士人自然不受待見.....呵呵!東宮那邊,這是給你下馬威呢!”

    稍加思索,王驥就明白這裏面的事了。

    大明朝南北之隔,依舊尚在。

    以他爲例,他也是進士出身,正兒八經的仕途應該是翰林侍讀,庶吉士等清貴官職一路上去。

    可偏偏這種讀書人都夢寐以求的清貴跟他沒關係,就是讓他選不上!

    因爲這朝中,南方讀書人就是比他這個河北人喫香。

    他還記得當初剛入仕時,曾有上官半開玩笑的說,也就是太祖高皇帝一統天下了,不然你這河北人就是敵國之人。

    “人這輩子,不招人妒是庸才....”

    茹瑺又笑道,“誰這輩子還不遇上幾個小人呢?尚德,你是頭一個,太子爺監國之後皇上欽點的,前程遠大呀!”說着,又笑道,“好生做,做好了咱們兵部也臉上有光....”

    世間,任何事都不是無緣無故的。

    王驥明白,尚書大人之所以這麼對他和顏悅色,甚至隱隱有迴護之意,就是因爲他的身份。

    他日後是東宮的人了,萬一在太子爺身邊得寵了。

    那麼日後當兵部面對五軍都督府那個婆婆的時候,也能多仗幾分腰桿子。

    忽的,外邊陡然傳來一陣喧譁。

    像是從隔壁傳來的,喧譁不止。以至於連安靜如水的兵部,都跟着嘈雜起來。許多官員,不由得探出頭朝外張望。

    接着,一陣問好之聲此起彼伏。

    ~

    “閣老!”

    “見過閣老!”

    “李閣老....”

    面無表情的李至剛,扶着腰間的玉帶,緩緩走入兵部。

    “這個討卵嫌的老官子....”

    茹瑺見李至剛入內,心中忍不住用老家話罵道。

    ~~

    “李閣老....”

    罵是罵,但茹瑺還是要主動見禮,誰讓他官低半級呢!

    “茹部堂...”

    李至剛的聲兒,忽的聲若洪鐘,跟以前半死不活的截然不同。

    “明日老夫就要奉聖命出京,巡查京杭大運河....”

    “那跟老子有卵關係?”茹瑺心中大罵。

    就聽李至剛繼續道,“你得給老夫一張手令....”

    茹瑺一怔,“什麼手令?”

    “節制運河兩岸諸軍衛所....還有漕運總兵陳瑄的令....”

    茹瑺又是一愣,“您要節制駐軍做什麼?”

    “本欽差做什麼用得着告訴你嗎?莫非,要跟老夫去御前打官司?”李至剛冷笑。

    “我曹你祖奶!”

    茹瑺心中罵一句,面色冷峻,“兵部主管官員調動,駐軍的事要知會五軍都督府.....皇上還要下旨...”

    說着,他又是一頓。

    因他己經看到,李至剛掌心之中,一面金牌。

    正是皇上御賜的欽差節牌。

    “老官子....”茹瑺心中再罵。

    李至剛環視一週,目光所至之處,無人敢擡頭。

    他頗有些志得意滿,兵部的威風耍夠了,下面是工部了。

    你們那些窮措大,修個河都修不明白,能不能不幹,不能幹閃開.....

    但下一秒,他發現一個後生,正首勾勾的看着他。

    “汝何人?”李至剛問道。

    “下官兵科給事中王驥.....”

    “無名之輩....”

    李至剛心中不屑,但隨即再度扭頭,“年底戶部盤點邊鎮軍餉....曾上書削減大同茶引鹽引的王驥就是你?”

    “正式下官.....”

    李至剛正色道,“大同邊鎮的茶引等早有定例,爲何削減?你是兵部的人,爲何不幫那些丘八說話?”

    王驥正色道,“國朝的茶引鹽引等是爲了讓商人去給邊鎮運糧用以酬金之故,但是現在以大同爲例,邊鎮根本就不缺糧....”

    “而朝廷批准的茶引鹽引等,被當地守將高價賣給商人。商人再利用跟蒙古互市之機,走私鹽茶賣給蒙古人!是以,必須削減....”

    “至於您說下官爲何不幫邊鎮的武將說話......下官不是不幫他們說話,下官是大明的官,自然要爲大明基業說話!”

    “好!”

    李至剛點頭,眼睛一亮,再看看王驥,又看看茹瑺。

    “看個卵呀....”

    茹瑺見李至剛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忍不住罵道。

    “是個人才!”

    李至剛讚一聲,“每年茶引鹽銀,白花花數十萬銀錢的利,都讓邊關的丘八們給吞了!這事,長個眼睛就能看得到。可偌大的兵部,竟然沒人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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