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十章 媒人嘴,胡累累
    香沉一句無心之言又引得屋子裏幾個人無端有些傷感,低了頭緘默起來。

    魏嬤嬤也低低地嘆一口氣:“當初夫人若是同意老爺將小姐許配給慕白少爺便好了。慕白少爺無論人品學識那都是一等一的出類拔萃,自幼顛沛流離,得老爺收留,教授一身武藝,在軍中也有建樹。若是娶了小姐,肯定將小姐當做明珠一般捧着,哪裏會讓您受一丁點憋屈”

    月華提起褚慕白,脣角微微帶了一絲柔軟的笑意,眸中也如春風過境,和暖盪漾:“以後這樣的話就不要再提了,慕白哥哥只是當我做親妹妹,又感懷着父親的恩德,所以以前才處處嬌縱我。父親也不過是隨口玩笑,被你們聽了去,就這樣打趣我。他如今遠赴邊關,一連征戰五載,近多半年裏更是連個音訊也無。當初母親便是深受那種牽腸掛肚的相思之苦,怎麼可能同意將我嫁給慕白哥哥”

    香沉指尖揉搓着衣角,面上煥發出不一樣的熠熠神采來,眸子裏也彷如羣星璀璨:“慕白少爺英武不凡,而又風流倜儻,走在大街之上,那香羅帕都塞滿懷裏,有多少權貴人家都爭相倒貼了嫁妝攀親,慕白少爺都不屑一顧,滿心滿眼地只討您歡喜,心裏定然是傾慕着小姐的。”

    月華有些羞惱,剜了香沉一眼,氣哼哼道:“越發膽子大了,竟然調侃起我來了,若是惹惱了我,乾脆先將你嫁出去,也好讓我每日裏多個打趣的由頭。”

    香沉慌忙求饒,依舊帶了滑稽的調侃之意:“小姐快些饒了奴婢吧,奴婢說好是一輩子不嫁,就在您跟前伺候的,這聘金您是甭想收了。”

    “聘金”月華忽然就凝了臉色,心絃好像被輕輕地觸動了一般,擡起頭來問香沉:“香沉,我們如今還有多少銀兩積蓄”

    猛然的跳躍,香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盤算片刻後方纔回道:“總共也就百八十兩銀子,還是上次賣了您繡的那副獨釣寒江雪圖換來了一百兩。”

    “百八十兩魏嬤嬤,京城裏的媒人說媒一般會賞多少的媒金”

    “若是平常人家,頂多也就是兩隻雞兩條魚的謝媒禮,富貴人家可就說不準了,男女雙方都會封銀子答謝,再加上大婚當日的打賞,好了能收上二三十兩。不過這樣的媒並不好做,處處掂量,小心謹慎,不小心就砸了自己的牌子。”

    月華不說話,沉吟半晌,突然就趿拉上鞋子下了地:“香沉,把我的首飾盒子端過來。”

    “小姐是要梳頭麼”魏嬤嬤不解其意,忍不住問道。

    月華搖頭:“不,我挑挑看,還有沒有可以變賣的東西,我需要用銀子。”

    “現有銀兩不夠麼”

    “不夠,要想鬼推磨,小氣了怎麼能行”

    月華說得斬釘截鐵。

    第二日用過早膳,那滾燙的白粥還沒有從嗓子眼裏落下去,侯爺府的門檻便被一羣爭先恐後的婆子踏破了。

    廉氏親自出馬,端坐上首,將月華誇獎成了一朵國色天香的牡丹花,問詢婆子們熟識的大家大院裏可有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她着重強調了這是當今太皇太后特意叮囑的親事,馬虎不得。幾位婆子就立即將京城自東向西,從南至北,所有的高官門第數落了一通。

    這些婆子那都是日常走東家串西家,眼睛毒得好像那黃蜂尖,誰家有云英未嫁的少女,誰家有及冠待娶的公子哥,誰家官老爺喪偶想續絃,那都摸得門清。但凡廉氏有聽着中意的,打聽起家裏家境如何、妯娌幾人、公婆秉性,全都答得一清二楚,不過,其中究竟抹了多少的脂粉,可就不得而知了。正所謂“媒人嘴,胡累累”,一樣都做不得數。

    廉氏一廂聽着,一廂不動聲色地暗自合計,然後說要徵求侯爺與月華的心思,稍後才能給回話,賞個茶果錢打發了。

    周媒婆得了賞錢還不動彈,依舊屁股也不擡,看着其他婆子喜滋滋地出了會客廳。

    侯府三小姐的婚事就是她給保成的,所以廉氏識得她:“周媽媽這是還有什麼話不成”

    周婆子站起身,對着廉氏重新道了萬福,眉開眼笑:“婆子這裏有樁大好的喜事,不過適才人多聒噪,不好意思開口而已。”

    廉氏挑了挑眉毛:“這有什麼怕人的,周媽媽一輩子牽了偌多的紅線,都是功德。”

    周婆子訕訕地笑,有些爲難:“話是這般說的,不過啊,有些親事總是有不好言講的地方。”

    廉氏看她神色,擡手示意她在自己對面坐了,然後將兩個侯茶的下人屏退了下去,撩起眼皮:“說吧,是個怎樣的

    富貴人家”

    周婆子滿臉綻開了菊花瓣,卻依舊笑得不太自然,帶着三分諂媚,兩分僵硬:“婆子這話呢,也就是順口一提,侯爺夫人若是覺得不中聽,您就當做耳旁風,千萬別往心裏去,也別跟婆子着急上火的。”

    廉氏有些不耐煩,蹙眉催促道:“怎麼周媽媽今日竟然這樣囉嗦,可不是往常那樣快言快語的利落人。”

    周婆子方纔重新打量四周一眼,探過半個身子,壓低了聲音在廉氏耳根下嘀咕道:“婆子這裏倒是有個富貴權勢的好人家,不過暫時外放,並不在京城罷了。論家財,祖上經商,那是富甲一方;論權勢,在保定府地方上那是跺一腳,震三顫的父母官。這男方公子無論品性學識,那都是一等一的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早些開春,臨離京述職時就委託我在京中尋個好的大家閨秀,我踅摸這久,也只有咱家出來的姐兒配得上。”

    廉氏聽了心裏卻是一聲冷笑,已經寒了臉,籠着一層淡薄秋霜:“這麼好的人家,怎麼會相中我家這沒了依靠的孤女周媽媽莫不是有什麼隱瞞吧”

    周婆子笑得愈加討好,謙卑:“有啥說啥,婆子我也不藏禿。這人家雖然是萬中無一的好人家,這公子有一點卻是不爭氣的。”

    廉氏脣角微微翹起,似乎是來了興趣:“這權貴人家的孩子大多驕縱,脾性頑劣了一些也是難免。”

    “若是脾性頑劣也就罷了,主要是少年風流,天天花街柳巷的,掏空了多半個身子,所以,唉”周婆子長嘆一口氣,滿是惋惜地欲言又止。

    “怎麼了難不成生了什麼頑疾”

    周婆子點點頭,小心覬覦着廉氏的臉色,吞吞吐吐道:“只怕是要守活寡了。”

    廉氏頓時勃然大怒,一拍花梨木萬福八仙桌站起身來,長眉倒豎,手腕上掛着的一隻羊脂白玉的鐲子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你這老乞婆,莫不是狗眼看人低還是黑了心肝了我家月華雖則是無父無母,但是她還有舅舅舅母們疼惜着,縱然是尋個貧苦人家,我們倒貼着陪嫁,再相幫着拉扶一把,日子也能好起來。更何況,我家外甥女心比天高,怎麼會相中這樣的破落戶讓我家閨女去受一輩子的酸苦”

    周婆子駭得立馬站立起來,“啪”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怪我多嘴,這原本就是人家隱疾,外人壓根不知道的,我怎麼就信嘴胡咧咧出來了。的確不般配,就算是他家許諾的八千兩聘金,那也抵不過咱姐兒一輩子的幸福。夫人可別着急上火,就當婆子只是放了個屁”

    廉氏這才和緩了臉色,一聲冷哼,仍舊餘怒未消:”如若不是舊日交情,又看在周媽媽確實爲人實誠的份上,必然一頓笤帚疙瘩趕將出去“

    周婆子小心地陪着笑,覬覦着廉氏臉色:“是婆子考慮不周全,只想着那人家有權有勢,在朝中也有背景,日後對大少爺的仕途不無裨益,何況給的聘金又高,怎麼就沒有替表小姐設身處地地想想若是這身子日後將養起來也就罷了,若是萬一一蹶不振,婆子豈不成了罪人”

    廉氏坐下來,努努嘴示意周婆子也坐下說話:“你說這家公子身子還有恢復的希望”

    周婆子立即心領神會:“那誰能說得準的事情人家那是獨子,又財大氣粗,什麼樣的名醫和名貴藥材找不到難不成還果真眼看着自家絕後只是顧全臉面,害怕還未成親呢,在京中傳揚出去不好,所以沒敢折騰着張羅罷了。如今怕是已經痊癒了呢。”

    廉氏略一沉吟,疑惑地瞥了婆子一眼:“既然如此隱祕的事情,你如何會知道的”

    周婆子一拍大腿,神祕兮兮地道:“婆子就如實跟您說了吧,人家這樣的地位縱然孩子有啥褒疵,定然也不會尋窮酸人家的兒媳婦,但是又唯恐女方家權勢大了,將來興師問罪,所以也是東挑西揀,頗費心思。當初聽聞婆子給三小姐說成了媒,就惋惜半晌,再三叮囑了婆子,想攀附上您這樣的人家。咳咳......這八千兩的聘金,整個京城多少人家眼巴巴地盯着,但是都高攀不上呀。”

    廉氏來回摩挲着手腕上那隻羊脂白玉手鐲,面上平靜無波,令人捉摸不透心思,心裏卻是有幾分歡喜。周婆子所說的這戶人家倒是方方面面都合乎自己的心思,好像是爲自己理想中的人量身定做的一般。男方不是京官,能將月華遠遠地打發了,月華母親留下來的鋪子田產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地霸佔着。

    而雙方有了這層姻親關係,對於自家來說,也的確是個幫襯,還有一筆可觀的聘金可以拿,怎樣都合適。尤其是依照男方家的秉性,這種不成器的主,娶了媳婦也不會知冷知熱,那麼月華嫁過去也沒啥好日子過,正妥帖地合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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