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九章 將計就計
    丁氏坐在牀沿上不動,攥着月華的手,噓寒問暖地說些家長裏短。李氏則趁着這個功夫,就將月華的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滿臉的嫌棄。

    月華屋子裏所需所用說不上不好,也說不上好,這就是廉氏做人的狡猾之處。就比方說牀帳子,她並不像苛待子女的那些惡母一般,一眼就被人看出吝嗇刻薄來。相反,月華的帳子還是上好的錦緞,金絲銀線繡得花團錦簇,猛一看流光溢彩,好似滿室富貴。其實,只要懂行的人都知道,那帳子密不透風,若是冬天也就罷了,三伏天的時候,能將人悶出個好歹來。

    牀上被褥也都是如此,月華晾曬在外面的那牀被套已經蓋了許多年,棉花都已經滾成一團,滿是透亮了,但是被面卻是豔麗的大紅織錦龍鳳鍛,咋看都奢華。

    屋子裏一桌一椅,一瓶一幾,無處不透露着廉氏的聰明機巧。

    這檔口,香沉就將茶水奉了上來,因爲住處偏遠,滾燙的熱水拎過來,沏出的茶就不熟,浮在茶碗水面上,半乾半溼,葉子舒捲不開。

    李氏揭開茶盞,瞟了一眼,見是陳年的花茶,便丟在桌子上,撇撇嘴挑剔道:“月華丫頭啊,難不成你這院子裏連個炭爐都生不起平素連個燙嘴的茶都喝不進嘴裏還有你這窗紗、牀帳,全都密不透風的,可不冷不丁見個涼風就受不住了。”

    她這裏絮絮叨叨地挑理兒,月華只爲難地勾着頭,並不辯解。廉氏覺得難堪,認定李氏這是故意同自己作對,就針鋒相對地同李氏一番脣槍舌戰。

    丁氏安靜地坐在月華身邊,捉了她的手不放,壓低聲音道:“這些年真真的委屈你了,我只當你有四姑奶奶留下來的鋪子田產,她會善待你幾分。”

    月華的指尖開始輕輕地顫,就像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那般,望着丁氏委屈地緊咬着下脣,終究是搖搖頭,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嚥了下去,欲說還休。

    “罷了罷了,你不說舅母也明白,若是有用得着你五舅父的地方,就儘管開口罷,千萬別憋屈着自己。咱都是一家人。”

    “嗯,月華如今怕是要少不得麻煩五舅母。”

    月華將“如今”二字咬得較重,丁氏七竅玲瓏,立即明白她是有所求,悄悄地捏了她手心一把,極默契地心照不宣。

    “將心放進肚子裏去吧。”

    月華點點頭,垂下的眸中就突然如玉輪東昇,皎皎其華。

    丁氏站起身,對廉氏道:“既然月華身子不舒坦,那我們便不打擾她休息了,還是要辛苦大嫂一個人照顧。”

    廉氏不甘心地偃旗息鼓,憤恨地瞪了不依不饒的李氏一眼,扭過頭來,對丁氏笑笑:“月華就是我親閨女,再苦再累也是樂在其中,就是有不周到的地方,有些人莫站着說話不腰疼,說些不冷不熱的風涼話。”

    眼見李氏又要反脣相譏,丁氏已經上前,拽了她的袖子:“天色眼見就不早了,三嫂也一路回吧”

    李氏正一肚子牢騷,想着跟她扒排廉氏的不是,也閉了嘴,兩人一同相攜離開了。

    院子裏終於清淨下來,香沉將案上殘茶收拾了,潑在牆根下。香澈跑去院子裏收揀棉被,將被面放在槌板石上用棒槌狠勁敲打平整。

    魏嬤嬤奇怪地嘀咕道:“這兩位舅奶奶怎麼突然就玩這樣一出跑到我們這裏做什麼而且看那五舅奶奶,好似刻意討好一般。”

    月華將枕下的玉牌收進袖口裏:“五舅夫婦兩人最擅於玩弄心術,怕是來試探虛實的,只是那三舅母,我可就猜不透了,縱然是平素裏與舅母不合,如今還這樣咄咄逼人,就不怕果真常凌煙進宮,替她母親出氣,再刁難她麼”

    魏嬤嬤點點頭:“人們都說三奶奶憨,口快心直。但是我倒覺得,她在大事上一點都不含糊呢。”

    月華輕輕地“嗯”了一聲,又拿出那桃木簪子摩挲着看。

    “適才情急之下,沒有顧慮那多,如今看看這枚簪子這樣粗糙,哪裏是經常佩戴把玩的簪子那樣,被頭油滋養得油亮水滑的,丁氏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在說謊來了。”

    打簾進來的香沉終於忍不住插嘴問道:“凌媛小姐當初分明是施捨一

    般,將這些小玩意丟棄給咱不要的,小姐爲何適才還給她往臉上貼金,惹了三舅奶奶嗤笑”

    月華重重地嘆口氣,垮下肩,面上露出悽苦之色來:“這不是明擺的事情麼,廉氏再也容不下我了。我總是要給自己尋一條出路纔是。”

    “小姐想要投奔那丁氏”魏嬤嬤吃了一驚:“您要知道,幾位舅奶奶裏這丁氏可是最不好相與的。”

    月華搖搖頭,斬釘截鐵地道:“我誰也不投靠既然與廉氏勢必要撕破臉皮,反目成仇,那麼,我就向她討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然後自力更生再也不受他人拿捏”

    香沉恍然大悟:“小姐這是故意向着五舅奶奶示好,要藉助她幫忙是麼”

    月華蜷縮起雙膝,抱緊了,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出神道:“若是沒人給我做主,我人單力孤,只能是那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更何況廉氏如今已經在開始給我張羅親事,後面的圈套定然一個接着一個,防不勝防。舅父對我雖好,但唯獨畏懼廉氏,從不敢說半個不字。到時候,我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丁氏精滑,又最會審時度勢。她今日刻意尋了由頭見我,怕就是已經在懷疑適才太皇太后召見我的真正用意。但是她又左右搖擺,不敢幹脆利落地站到我的跟前來。我就是想通過這枚簪子告訴她,我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她若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幫我一把,日後我定然涌泉相報。我們就借了她的勢,先將我阿孃留給我的財產全都奪回來”

    “小姐,那丁氏可是見精識精、左右逢源的人物,她怎麼肯爲了幫咱得罪廉氏畢竟那宴席之上太皇太后給大家的暗示,可是相中了凌煙二小姐的。老奴倒覺得三舅奶奶與大夫人不睦,倒是更加穩妥。”魏嚒嚒憂心忡忡地分析道。

    “廉氏與大舅父在她們跟前對於太后召見一事肯定隻字不提,愈是諱莫如深,她們愈是多疑猜忌。我便稍加暗示,不求全力以赴地幫我,只求丁氏緊要關頭不會坐視不管,替我說句話便可。五舅爺在大理寺任少卿,這樣的財產官司早就司空見慣,只要肯幫襯着說句話,說到點上,也比你我殫精竭慮地謀劃強上百倍。

    這件事情刻不容緩,我們必須要在太后選定人選的懿旨下來之前有個結果。到時候若是成了,她廉氏再想強取豪奪,也要顧忌個侯爺府的臉面。

    而三舅母處處與廉氏針鋒相對,又慣常看丁氏風向行事,到時候定然落井下石,哪裏需要我們刻意求她什麼”

    香沉聽月華這樣一分析,心裏頓覺豁然開朗。她在自家小姐跟前偌多年頭,小姐對自己和顏悅色,反倒是在這侯爺府裏,處處仰人鼻息,受多了窩囊氣。若是小姐能夠將老爺夫人留下來的財產從廉氏手裏討要回來,另立門戶,日子攥在自己手心裏,也就有個盼頭了。

    皇宮那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高處不勝寒,哪裏有自己當家作主來得逍遙自在面上便有幾分雀躍。

    而魏嬤嬤年紀大,瞻前顧後一些,擔憂道:“若是有幾位舅老爺問話,那廉氏少不得要將喫進去的吐出來一些,哪怕剋扣些也就罷了。只是她明日就要給您物色人家了,這樣迫不及待,萬一擅自作主定了婚事,還有誰肯幫扶一把”

    月華也緊鎖了眉頭,嬌豔欲滴的脣瓣在貝齒間滑出來再吮回去,愈加瑩潤亮彩。

    “大舅母此舉是個好機緣,嫁人倒是個討要的好由頭,免得被人說忘恩負義。不過也確實是個難題,萬一木已成舟,就算是來日退了親事,那傳揚出去,也是清譽掃地,總要想個周全的法子纔是。”

    “小姐若是不應允,難道大夫人還能擅自作主,將您綁上花轎不成”

    香沉心裏滿懷憧憬,不以爲然地反駁道:“或者明日像大小姐上次那般裝癡賣顛地嚇跑就是。”

    “怎的盡出些餿主意”魏嬤嬤伸指戳戳香沉的額頭:“上次大夫人貪財要將凌曦小姐許配給那揹負了人命官司的短命子,大小姐實在是沒有轍,迫不得已纔行此下策。咱主子那是掌了半個侯爺府的當家人,這個法子行得通麼再說這多媒人跟前裝瘋賣癡的,傳揚整個北京城,小姐也甭嫁人了。”

    香沉吐吐舌頭:“一時心裏得意便忘了形了,胡言亂語。若是慕白少爺在就好了,她廉氏哪裏敢這樣拿捏可惜這邊關戰事沒完沒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