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六十一章 鴻雁傳書
    二舅爺府上的那位嫡親表妹嫁做王妃那日,月華請示過太后,差了魏嬤嬤出宮,到二舅爺府上送了些賞賜作爲賀儀,回來時拐彎到沈伯那裏支取了一些銀兩回宮。

    剛進宮裏,需要四處打點,即便是跑腿送信的小太監也是要賞幾個銅板或者銀錁子,自己宮裏的下人更是不消說,只要是做事勤快的,月華都不吝嗇。開銷見大,就要鋪子裏的收益暫時貼補着。

    魏嬤嬤回來的時候喜上眉梢,眼見就是有喜事,先不稟報這趟差事,而是向着月華彎身行個禮,迫不及待:“娘娘,有喜事呢。”

    月華停了手裏針線,詫異地扭過頭來:“什麼喜事”

    魏嬤嬤喜滋滋地從懷裏摸出一個信封遞交給月華:“娘娘您看,這是誰來的信”

    月華呼吸頓時便急促起來,除了義兄褚慕白,還能有誰給自己寫信

    她站起身,將那信封一把奪過來,當看清信封上那鐵畫銀鉤的字體時,就立即激動地熱淚盈眶,將信封緊緊地貼在了心口上。不用看裏面的內容,只消看到他的來信,知道他一切平安,便就足夠了。

    已經這麼長時間沒有他的音訊,月華天天提心吊膽,夜不安寢,心裏有各種不好的猜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一將功成萬骨枯”,她生在將門,比誰都明白戰爭的殘酷與生命的無常,所以在這一刻,緊繃的,牽掛的弦轟然斷掉,立即熱淚盈眶,喜極而泣,。

    魏嬤嬤明顯有些氣喘:“老奴便知道,這對於娘娘來說,那是天大的好消息,氣都不敢喘,就忙不迭地跑了回來。快些看看慕白少爺都說些什麼”

    月華的手有些顫抖,哆哆嗦嗦地拆開了信封。那信封還不知道歷經許多輾轉,四邊都幾乎磨破了,多虧封口處用漿糊粘得極牢固。取出裏面摺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小心翼翼地展開,不是用毛筆,而是用木炭書寫的,內容極簡單,字體潦草,似乎是很倉促。

    月華小妹:

    爲兄一切安好,只是京城一別,倏忽五載有餘,棄小妹一人孤苦伶仃而不顧,數載沒有任何建樹,大仇不得報,爲兄委實愧疚。

    提筆難言,空有一腔報國熱血,只可恨軍中小人當道,我與義父舊部將領如今皆遭貶罰,難雪前恥,可恨可嘆。

    爲兄慚愧,遙無歸期,月華小妹當保重,莫念。

    信中字裏行間難掩頹喪與義憤,再看署名,已經是三個月以前,這封信輾轉到自己手中,還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關卡。

    月華奇怪地問:“這信封口沒有被拆開檢查的痕跡,也無驛站印章,那便說明並不是走的官路驛站。是如何交到商鋪裏的”

    “掌櫃說是一羣前往西涼經商的商人回鄉過年時捎帶回來的。”

    月華低頭重新看信的內容,言辭犀利,滲透着赤、裸裸的不滿,知道這樣的信件根本便過不了軍中檢查,無怪乎會走私信。

    “那便奇怪了,軍中一向紀律嚴明,慕白哥哥是如何將信交給他們的”

    魏嬤嬤搖搖頭:“那便沒有仔細打聽了,左右應該是隨着軍中出來採購的人手裏傳出來的,慕白少爺爲人義薄雲天,受人敬重,向來路子野。”

    月華翻來覆去地看那信,心裏疑慮更盛。褚慕白在軍中職位不低,難道寫封家信,連個紙筆都尋不到竟然寒酸或是說倉促到用炭條書寫難道果真就像他信中所言,如今他已經被貶罰對於心高氣傲,一心殺敵爲父報仇的他來講,又是怎樣一種煎熬

    月華沉吟片刻,將信直接丟進炭盆裏燒了,一股青煙升騰,火舌迅速席捲了信封。

    “娘娘怎麼將它燒了以往的信件您不是都好生保管起來,閒暇時拿出來看嗎”一旁魏嬤嬤疑惑地問。

    月華笑笑:“裏面沒寫什麼,只是寥寥幾字報個平安而已。更何況後宮與邊關將士互通信息,總是個避諱,還是計較着好。你也注意,不要透漏出什麼消息去,免得被人做了文章。”

    魏嬤嬤一口應下,喬祝便打簾進來通傳,說是慈安宮裏派人過來傳話。

    魏嬤嬤出去,將人請進來,是個精瘦的婆子,一進門請了安,眼珠子滴溜溜地向着屋子裏轉了一圈,眼梢就瞥見了屋角的炭盆。

    月華扭臉,見那炭盆沿上竟然還有一角沒有完全燃盡的信封。她慌忙輕咳一聲,那婆子方纔收斂了眼神,正色道:“啓稟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有請。”

    月華暗自思忖近日裏發生的事情,左右也不過是三件,一個是自己一進宮便被暗算之事,再一個便是關於二舅爺,其三,自己剛剛訓斥了喬祝那丫頭,難不成太皇太后心裏有什麼想法

    仔細盤算,自己也沒有什麼理虧心虛的地方,便起身撣撣身上的線頭,跟隨着去了慈安宮。

    慈安宮裏,太皇太后已經屏退了左右下人,只留林嬤嬤在跟前伺候,見了月華沉着臉,如一塊浸水棉布,耷拉得眼皮都不擡。

    月華敏感地嗅到有一股沉甸甸的怒氣縈繞在太皇太后的脣邊,只等見了她便要爆發出來。她知道總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合她老人家心意,便規矩地行禮,洗耳恭聽。

    “皇后在宮裏這些日子可還習慣”太皇太后的語調極平緩,並沒有興師問罪。

    “託太皇太后的福氣,月華一切都好。”

    “皇上那裏也還好吧”

    月華就有些語噎,皇上那裏好不好,她哪裏知道好像那日從太后的瑞安宮出來以後,便再沒有見過皇上。

    “聽說挺好。”

    “聽說”太皇太后猛然就撩起眼皮來,宣告着狂風驟雨的來臨:“你纔是皇后,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奉茶添衣,紅袖添香,噓寒問暖,那都是你作爲妻子應該做的事情。怎麼皇上好與不好,還用你去道聽途說”

    月華冤屈,卻沉默着不敢辯駁。

    “你是不是想告訴哀家,你見不着皇上的面兒,你心裏也委屈那是你活該不自量力,強自替一個小小的才人出頭,忤逆了皇上與太后。他們看你處處不順眼也是情理之中。”

    月華低眉斂目,恭敬地應一聲:“月華知錯了,太皇太后息怒。”

    “知錯就好,”太皇太后低嘆一聲,口吻和緩下來:“如今你二舅爺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皇上重用,就必然要給他幾分顏面,對你也會刮目相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你卻蝸居於清秋宮,不思爲皇上分憂,好生打理後宮,這般懶怠。”

    太皇太后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說教的時候頗有些痛心疾首。月華自嘲地想,大婚已經這多時日,自己竟然還沒有爬上龍牀,被皇帝棄如敝履,滑天下之大稽,也難怪她老人家會着急上火。

    現在這個情勢,倒的確是勾引皇上的大好時機,自己坐在清秋宮裏不急不躁的,好像守株待兔一般,挨訓也是理所當然。

    “你可不要忘記,你乃是長安之後,自從你一腳踏進這皇宮的大門,就註定着,一場不見血刃的戰爭便開始了。滿長安有多少人覬覦着你頭頂的金雀釵,對你身子下面皇后的位置虎視眈眈

    並非說,你想與人爲善,你不想爭,不想搶,便可以天下太平。人人都想往上爬,但是頂端的後位只有一個,你不把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一腳踢下去,你皇后的位置就會被別人佔領,而你,知道自己的下場嗎

    養蜂夾道里,有一口井,所有宮裏枉死,冤死,或者病死的冤魂都死無葬身之地,而是一把火焚燒成一抔灰,揚進那口枯井之中。那口井自古至今,不知道葬了多少的冤魂。

    你若是一旦丟了皇后的位子,多少人想落井下石,那日蘭才人出事你是親眼見到的。而你,因爲站得最高,所以下場比她們還要慘。

    你想活着,活成別人羨慕的模樣,就必須要心狠,手辣,果決,不擇手段,把你自以爲是的清高拋諸腦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取得皇帝的歡心。這座紫禁城,就是皇帝的心,只有皇上心裏有你,這皇宮裏纔有你容身的一席之地。”

    月華低頭默不作聲,想象自己若是腆着臉皮到陌孤寒跟前獻媚,將會遭受怎樣的羞辱。

    “月華,哀家想你比誰都清楚,哀家費盡心機,究竟爲什麼要讓你入宮,讓你做長安的皇后機會是稍縱即逝的,便如彈指間的離弦之箭,你沒有太多的時間,必須要抓緊。趁着哀家如今還能幫你一把,就趕緊把應該做的事情做好,站穩了腳跟。哀家的苦心你可明白”

    太皇太后軟硬兼施,苦口婆心,月華點點頭,低垂着眼瞼,不敢擡頭看她凌厲的眉眼。

    太皇太后衝着她揮揮手,直接下了逐客令:“秦嬤嬤會幫你,告訴你應該怎樣做,自己好自爲之。”

    月華從慈安宮裏退出來,突然就覺得,自己這長安王朝最爲尊貴的皇后,竟然要像一位青樓風塵女子那般賣弄風情,勾引恩客去了,好生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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