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內奸
    月華仍舊在竹屋裏呆愣地坐着,一動不動,只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地往下落,打溼了前面的衣襟。

    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屋外初九挑起了燈籠,暗黃的光暈透過窗子照射進來,落在月華的臉上,透着斑駁光影,光怪陸離。

    褚慕白和子衿進宮還沒有回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她不知道一會兒見了子衿應該怎樣提起仇叔叔犧牲的噩耗,無情地澆熄她滿心的期待。

    她找出上次林嬤嬤留下的沉水碧玉牌,打算等褚慕白回來,就立即進宮面見陌孤寒。

    香沉和初九在院子裏小聲說話,不敢打擾月華,隔着窗子問她晚上想喫點什麼。

    她心裏紛亂如麻,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隨便。”

    香沉就悄聲問初九,大家心裏沉重,都沒有什麼心情,有人自告奮勇進城去買些可口菜蔬或者燒麥,初九隨口應了。

    月華僵坐在屋子裏,也不掌燈,呆呆地凝望着窗子,心如刀割。

    她覺得自己真笨,她應該早就覺察到的。

    她猛然間就想起,當初李騰兒曾經吞吞吐吐地對自己說過半句話,就提及了自己父親的犧牲。

    是不是李騰兒早就知道其中隱情,她知道父親當初是被人出賣,毒發身亡,死在常至義的手裏因爲自己對她心存芥蒂,甚至視作殺父仇人,所以她忍不住想要反駁。

    還有,當初她只說了半截話,便被進來的魏嬤嬤打斷,將剩下的話嚥了下去。她還在那時候,就提醒自己,魏嬤嬤跟自己並不是一條心。李騰兒那時候就知道魏嬤嬤是太皇太后的人,別有居心,她一眼就看出來的事情,自己爲何就從來沒有覺察被一直矇在鼓裏。

    自己是要有多笨

    還有,當時魏嬤嬤對於李騰兒十分忌憚,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明顯是得了太皇太后的授意,那麼,此事太皇太后是不是一樣知情

    如果自己所有的猜想都是真的,當年害死父親的,是常至義一人還是整個常家

    常樂侯曾經說過一句愧疚的話,言猶在耳。他說,他已經對不起她阿孃智柔一次,絕對不能再對不起她,這句話如今想起來頓時就覺得心寒,甚至於毛骨悚然,難道大舅父他們全都知情

    自己以後應該如何面對大舅父如何報仇他們也是自己的親人啊自己如今在這世間最爲親近的人,與自己母親血脈相連。

    月華想及此處,冷不丁就打了一個寒戰,她發現了一件令她更加驚恐的事情。

    阿孃

    常樂侯說他對不起阿孃

    阿孃當初就是回了一趟侯府,然後便決絕地拋下自己自盡了

    當年,阿孃明明答應過自己,雖然阿爹走了,但是自己還有孃親,她會將對父親的愛全都給自己,一定不會讓她受絲毫的委屈。

    阿孃是堅強的,她硬撐着料理阿爹的後事,甚至在自己面前,她都強忍着不去落淚。她在自殺的那一天清晨,還在一邊給自己梳頭一邊安慰,含淚笑着告訴自己,月華還有阿孃,還有慕白哥哥,仍舊還是幸福的孩子。

    阿孃那麼疼愛自己,怎麼會捨得丟下她,讓她一個人承受這個世界的殘酷與冷漠

    可是,阿孃回了一趟常家之後,便自殺了。月華不懂,能有多麼沉痛的打擊,比父親的犧牲還要令阿孃傷心欲絕,令阿孃徹底崩潰,甚至棄她而去。

    如今想來,定然是阿孃她知道了什麼,她無法接受,她覺得自己愧對阿爹,但是一面是自己的兄長,一面是自己的夫君,她無法選擇,所以最後不得不選擇了自殺。

    肯定是常家逼死了阿孃

    常家,這些年裏,究竟做了什麼

    父親的死,究竟是常至義一人所爲,還是整個常家的陰謀詭計

    阿孃可是常家的女兒,是他們唯一的親妹妹啊,他怎麼就忍心對阿爹下這樣的毒手,毀了阿孃一輩子的幸福呢他們又爲什麼連孃親也不放過

    月華顫抖着手,掩住脣,害怕自己一時忍受不住,嚎啕大哭出來。她的一雙眼睛哭得紅腫,嘴脣也被咬出血漬來,一張小臉慘白如紙。

    她努力隱忍的僞裝的堅強,她害怕,在那一刻,就如大廈將傾,鬨然倒塌下來。

    她不能露出一點反常,不能被別人看到自己情緒失控。

    她多想,站起來,狠狠地發泄,撲倒在自己父母陵墓之前,痛哭出聲。

    她多想,去找自己一向敬重的常樂侯,質問他是否知道當年的事情,是否是一同謀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她多想,揣上一把鋒利的刀刃,衝進常至義的府第,趁他不備,將懷裏的尖刀插進他的胸膛裏,讓他也嚐嚐,被自己的親人害死的滋味。

    但是,她不能衝動,什麼都不能做。就像子衿說的

    ,她的身邊的人未必可靠,她露出一丁點的端倪,可能就會被對方覺察。

    仇叔叔和魯伯已經爲此犧牲了,爲了給自己父親,還有六千將士,甚至於這些年裏陣亡在邊關的將士們,他們選擇了用鮮血來警醒自己。那麼,這副重擔無異於就落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怎麼可以辜負他們的信任父母的仇,還有犧牲的數千名將士的仇,一定要報。

    一重重的打擊接踵而來,她必須使勁抗下,強逼着自己不會崩潰。

    她多麼希望,陌孤寒此時就在自己的身邊,將她輕輕攬進懷裏,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月華,這是國仇,亦是家恨,讓朕幫你報仇”

    陌孤寒與她,雖然已經走進了今天這樣不堪的境地,但是,在她的心裏,陌孤寒依舊是她的靠山,她心底最爲依賴的港灣。

    他的懷抱就可以治癒自己心裏的傷痛,平復內心洶涌的狂躁與刻骨恨意。

    她亦希望,褚慕白也在這裏,自己能夠像小時候那樣,哭得歇斯底里,他會單膝跪地,蹲在自己跟前,仰起臉來,凝望着她,眸子裏滿是心疼,然後輕輕地擦去她的眼淚,拍着自己的後背,輕聲地勸慰,哄她開心。

    褚慕白在自己面前,曾經不止一次地譴責自己,他把當初父親的死當做自己的責任。整整愧疚了六年,時時愧悔當初沒有守在父親身邊,沒有跟隨父親一同去蒼耳山。

    若是,他得知了真相,會不會也像自己這樣幾乎喪失理智

    灼燙的熱淚,順着指縫淌下來,月華終於壓抑不住,泣不成聲。

    她將沉水玉牌揣在懷裏,決定立即進宮,父親母親的仇令她心如油煎,一刻都等不下去。

    門外有匆匆的腳步聲,十分急促。

    初九從廚房裏探出頭來:“你怎麼空着手回來了你買的菜呢”

    侍衛氣喘吁吁,就站在月華窗前,明顯有些驚慌失措:“不好了,適才給我們送棺木的那位老闆被人殺死在城外了。”

    月華一陣呆愣,已漸麻木的腦子方纔反應過來侍衛話裏的含義,一把拉開屋門,踉踉蹌蹌地跑出竹屋。

    初九緊蹙着眉頭:“他一個棺材鋪老闆而已,能得罪什麼人爲什麼會被殺”

    侍衛搖搖頭:“不知道,馬車還在,只是人已經被一劍貫心,慘死在半路之上,是剛剛纔發生的事情。”

    月華急切詢問:“在哪裏”

    侍衛回身一指北城門方向:“就在半路之上,我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就着急忙慌地回來了,菜也沒買。”

    月華扭頭就走,初九緊趕兩步,追了上去:“娘娘,您去做什麼”

    月華只覺得腦子裏一陣轟鳴,就像是進了一窩的蜜蜂,嘈雜得無法思考:“自然是去看看馮伯。”

    “馮伯馮伯是誰”

    月華不說話,只徑直向外走。

    初九踏前一步,攔在她的跟前:“您不能出去。”

    “我必須出去”

    “外面很危險”

    “危險也要出去”月華此時已經幾乎崩潰了,馮伯的死已經印證了他先前對月華說過的話。

    簡直太可怕了,對方的消息竟然這樣靈通。馮伯採用瞭如此隱祕的方式進入楓林,對方竟然還能覺察,並且殺人滅口,說明對方的勢力有多麼強大,除了一手遮天的常至義,還能有誰

    月華猛然間警醒,馮伯與自己單獨接觸,應該只有楓林裏的侍衛知道,他們是如何覺察的難道,自己身邊果真就有對方的人否則,自己上次與邵子卿去千重湖賞牡丹,對方是如何得知消息,並且提前在忘憂泉跟前佈局的

    她冷不丁站下身子,瞅着初九,一臉凝重:“我們的人裏有內奸泄露了消息”

    “啊”初九一臉驚訝:“怎麼可能,這些人都是褚少將軍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

    “適才誰離開過楓林誰有機會通風報信”月華不答反問,滿是急切:“否則馮伯不會死”

    初九心思敏銳,立即也覺察到了不對,扭頭看向適才自告奮勇進城的侍衛:“是你你有意想引娘娘出楓林”

    那人見調虎離山之計失敗,自己身份敗露,突然間便動了,手中寒光一閃,一柄流光便向着月華後心之處紮了過來。

    初九因爲攔住月華去路,正面對而立,立即覺察到了危險,驚呼一聲:“娘娘小心”

    袖子一卷,將月華拉至一旁,一腳踢飛了那侍衛手中的匕首,然後一掌順勢下去,正中那人前胸。

    “誰派你來的”初九疾聲呵斥。

    那人陰冷一笑:“呵呵,你們跑不掉的。”

    曲指放進嘴裏,一聲呼哨,就聽有“咻咻”破空之聲,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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