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朝堂之上,滿朝文武都在勸沈恆璘先撤出京師。

    沈玦手握八十萬精兵,就算臨時調兵也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放棄京師,保全性命。

    沈恆璘陰鬱着臉,從龍椅上走到了說話的官員面前。

    “你讓朕逃?”

    大臣已經聽出了沈恆璘語氣不滿,趕緊解釋:“不是逃,只是保全實力,您在這天下才在……”

    話還沒說完,沈恆璘已經從侍衛身上拔出了長劍,直接砍下了大臣的頭顱,腦袋脆生生的滾落在地。

    沈恆璘陰狠的道:“還有沒有人要逃?”

    頓時金鑾殿內滿目鮮紅,寂靜無聲,無人再敢言語。

    “朕是真龍天子,絕不會逃,更不會向沈玦低頭認輸,傳令下去死守城門。有要逃離皇城者,立斬不赦。”

    不過兩日。

    文錦心就親眼看着血漫過金磚,戰火一路從城門蔓延到了宮門口。

    沈玦確實天生就是帶兵遣將的料,再加上沈恆璘誅殺大臣的行爲引起了公憤,勸降和奪城門不過用了一日。

    等到他帶着精兵來到宮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大勢已去。

    唯有沈恆璘身穿龍袍,坐在龍椅上哪裏都沒去。

    此刻他已經斬殺不盡要逃之人了,盍宮上下全是逃離的宮人。

    終於,哭喊聲中,宮門從外被撞破,文錦心看到了馬上身披盔甲渾身是血的高大男人。

    兩人已經有兩年多未見,文錦心的記憶裏他還是個鮮衣怒馬的混世魔王,如今卻是手握血刃的殺神。

    沈玦駕馬徑直到了殿前,染血的長劍一路拖直龍椅前。

    一直陰沉的沈恆璘突得仰天大笑,“你終於來了,世人都笑朕疑心重,卻不知朕從見你起就知你狼子野心。”

    沈玦一言不發,朝前一步步逼近沈恆璘的身邊,長劍劃破空氣直接抵着他的脖頸。

    “她在哪裏。”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不帶一絲情感。

    飄浮在他們身後的文錦心突得一愣,沈玦在問誰?

    沈恆璘呼吸粗重瞬間面露猙獰,“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妃子,沈玦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她。你還是輸給我了。”

    文錦心有種不好的預感,甚至下意識的就想逃。

    然後她就聽見沈玦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問你,她在哪裏。”

    這次沈玦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沈恆璘消瘦的臉漲得通紅髮紫,但他還在笑。

    “她,她已經死了。咳咳,就算死,她也是朕的女人。你,永遠都得不到她……”

    沈恆璘每多說一個字,沈玦就用勁一分,直到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手腳才徹底的停止了掙扎。

    文錦心甚至來不及因爲他的死而感到痛快,就看到沈玦的一雙眼裏滿是血痕,此刻的樣子就像是獄血羅剎。

    沈玦的部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他就朝着殿外直奔而去。

    文錦心下意識認定和自己有關,想都沒想的跟了出去。

    沒人再去關注,那個登基剛滿一年的年輕帝王,此刻睜着雙眼死不瞑目。

    沈玦出了金鑾殿快步到了長春宮,可到了宮門口卻停住了腳步,充血的雙目盯着宮門,高大的身影一動不動。

    文錦心像是瞬間感覺到了他宣泄出來的情緒,這個暴虐的殺神他竟然在害怕。

    不知何時雪落了下來,耳邊是宮人瘋狂的哭喊聲,整個皇宮燈火通明徹夜不熄,而沈玦就這麼在風雪中站了一天一夜。

    雪落滿了鐵甲,長劍上的血水已經凝固,沈玦仍是一步未移,直到天明部曲才上前勸道:“殿下,該登基了。”

    良久,沈玦才擡了擡腳,緩慢的走進了長春宮,一眼就看到了殿內的冰棺。

    沈恆璘前幾日不知中了什麼邪,竟然找做了一口冰棺,將文錦心的屍首封了起來。

    以至於她的屍首並未腐爛,但從高處墜落就算整理之後,仍是慘不忍睹。

    文錦心自己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而沈玦就站在她的屍首前,目不轉睛。

    就在文錦心以爲他要一直站下去的時候,沈玦緩緩跪下,動作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臉。

    啞着嗓子低聲的呢喃,眼裏是化不開的癡纏。

    “你平生最愛美我讓人給你打扮一下可好?”

    他的阿錦今年才十九,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

    這麼癡癡的看了許久,沈玦才怒斥身邊的宮人,讓她們給文錦心重新梳妝換上最華貴的衣裙。

    期間部曲焦急的在催唯恐誤了吉時,沈玦卻只是從懷中小心的掏出一朵快焉了的紅梅,仔細的別在了文錦心的發間。

    直到文錦心梳妝後,才驀地扛起冰棺朝着金鑾殿大步而去。

    金鑾殿已經重新清洗過,此刻擁戴他的大臣和部下都在焦急的等着他。

    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沈玦和一具冰棺。

    文武大臣們看着他赤紅的鐵甲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出言勸誡,這位前幾日嗜血殺戮的樣子他們可都歷歷在目。

    沈玦就這麼扛着冰棺坐上了龍椅,馬上就有朝官上前宣讀登基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恆璘倒行逆施,今鎮南王世子替天征伐,登基爲帝。”

    聲音一落,文武百官跪拜臣服,高呼萬歲。

    沈玦面無表情的接受朝拜,從兜裏掏出另外一道聖旨交給朝官,“念。”

    朝臣接過一看,臉色突變瞬間跪了下去,“聖上,不可啊。”

    沈玦一手扶着冰棺,一手揮着長劍抵在了朝臣的脖頸之上,滿臉的暴虐陰戾,啞着聲音道:“我讓你念。”

    朝臣顫抖着聲音,一字一字的念出聖旨上的字,“今封文氏錦心爲皇后。”

    寥寥數筆蒼勁有力,是沈玦親筆所寫,在破宮之前他就已經將聖旨和紅梅,一直放在胸前,只爲了這一刻。

    他要昭告天下,他沈玦稱王之日,便是她爲後之時。

    文錦心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恍如夢醒,紅梅衣裙,一樁樁一件件以前不懂現在突然明瞭的畫面在她眼前晃過。

    心只覺得撕裂了一般的疼,她不僅錯付了終身,更錯過了真心愛她之人。

    頓時淚如雨下,她想離沈玦近一點,想抱住他渾身是血的鐵甲,想告訴他自己就在這裏。

    可文錦心剛要動,就覺得眼前一黑,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閉眼前,她看見沈徹像是有所察覺一般,朝着她這個方向看來,目光癡纏深邃。

    凍裂的嘴脣張了張,文錦心卻看懂了。

    他說的是,“阿錦。”

    文錦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渾身疼痛,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

    她感覺到口渴,感覺到有人在輕輕的搖晃着她的身體。

    文錦心努力了幾次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焦急的在牀榻前呼喚她。

    她,這是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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