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坐了七八個人,老少胖瘦皆有,劉放親自作陪,他們雖然商人身份,但都是世家大戶,在當地乃至冀州都是名士。
見劉和進來,衆人紛紛起身行禮,大多都是驚訝的神色,都知道劉和剛過十八,但看到本人的時候還是覺得不敢相信。
這樣一個少年,嘴上連根毛都沒長出來,真是斬殺黃巾賊首,轉手又破了入侵上谷的鮮卑軍的人?
張世平爲劉和介紹衆人,甄家來的是老三甄堯,二十五歲上下,面如冠玉,年紀輕輕卻透着精明幹練。
甄家一共有三子,長子早夭,次子甄儼舉孝廉,現任曲梁長,三子甄堯繼承家業,他能親自來,足見對這件事的重視。
另外崔家來的是一位中年人,名叫崔玉,經過介紹,劉和才知道崔氏家族分爲清河崔氏與博陵崔氏兩支,來的是靠近涿郡的博陵崔氏,也不知道崔琰屬於哪一支。
除此之外還有中山、河間等地的大商,雖然名不見經傳,但能和這兩人同來談生意,家中資產定然不少,劉和一一與之見禮。
劉和在主位入席,笑道:“這葡萄酒的味道着實不錯,不知是哪位帶來?”
蘇雙吃了一驚,抱拳道:“想不到君候竟能嗅出這西域佳釀的美味,真是見聞廣博,佩服佩服!”
剛纔進來的之後,他便將酒壺放在火爐邊上溫熱,頓時一股酒香已散開來,大家都紛紛稱奇,猜不出這是什麼酒,沒想到劉和一進門就聞出來了。
劉和笑道:“昔日扶風人孟佗以蒲桃酒一斛送張讓,即拜涼州刺史,你帶來的這壺酒可是價值千金吶!”
衆人一聽這是葡萄酒,眼神更加迫切,再次看向了酒壺杯子,悄悄吞嚥唾沫,這玩意可是稀罕之物。
蘇雙言道:“此物在西域其實並不罕見,只是商路不同,中原罕見,在下僥倖得到一壺,今日特意帶來爲大家品嚐。”
劉和對蘇雙言道:“蘇掌櫃若還記得先前之言,這葡萄酒其實也不算稀罕之物了。”
蘇雙知道劉和是說開通西域商路的事情,但這件事風險太大,目前他和張世平還不敢涉足,只能苦笑搖頭。
劉和也不勉強,命人取來酒杯,卻都是瓷器,不由微微蹙眉,用這杯子喝葡萄酒,確實少了一種味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看着倒在瓷杯中的紫色液體,劉和慨然一嘆,“此等佳釀,唯有通透的杯子才能與之匹配。”
“夜光杯就更難得了!”蘇雙搖頭笑道:“此物早在酒泉出產,現在極少能找到那種玉石,只怕在宮廷之中才有。”
哪怕是玻璃杯也好啊……玻璃?
劉和感嘆之間,忽然心中一動,看衆人有些迫不及待,舉杯笑道:“諸位請!”
衆人迫不及待一口飲下,有人蹙眉,有人咂嘴,回味着其中的味道,喝不慣的撇了撇嘴,默然放下酒杯。
劉和輕啜一口,也暗自搖頭,這時候的葡萄酒還不夠甘醇,苦澀味道稍濃,但餘味悠長,只是聞起來味道確實不錯。
蘇雙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東西的好壞他早就知道,喜歡的人愛不釋手,不喜歡喝的淺嘗輒止。
“正是!”張世平點頭道:“吾等聽說君候征服鮮卑之後,開放上谷互市,年前免除關稅與胡人交易!但時間太過倉促,我等準備貨物運到上谷,已是年關了,若再有大雪封路,還有延誤,不知可否延至明年三月?”
“唔……”劉和略作思索,點頭道:“好,那就延長到三月。”
張世平又道:“另外……聽說君候將沮陽城設爲空城,全部留作集市,我們想購置一些田產,不知可否?”
“這恐怕不行!”劉和聞言搖頭道:“我眼下是涿郡郡守,只是暫管上谷軍事,並無權處置國家土地,上谷集市場所,只能租,不能賣!”
購置土地在漢末已經成爲極大的弊端,這些世家豪族就是不斷併購、買賣,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土地,讓百姓們無地可種,最終流離失所,朝廷賦稅也大量減少。
劉和將來就打算要想辦法處理此事,這個頭絕不能開,再說他現在確實沒有這個權力。
“這……”張世平沒想到這個計劃居然行不通,頓時蹙眉。
甄堯在一旁問道:“在下冒昧問一句,若我們租了集市場地,將來上谷換了郡守,還作不作數?”
“當然作數!”劉和笑道:“實不相瞞,家父不日即將重任幽州刺史,諸位但放寬心。”
“若劉公能來,屆時一切都方便多了。”
甄堯等人聽到這個消息,欣喜不已,顯然他們對劉虞的信任遠超過劉和。
劉和言道:“如今我來做主,最長租期也只能是三年,諸位想要長租我還不敢保證呢!”
衆人紛紛點頭,各自盤算着其中的利弊,畢竟眼下兵荒馬亂,和胡人交易固然利潤高,但其中的風險也不小。
最後大家商議一番,決定各家先帶糧食、布匹等貨物到沮陽交易,順便考察沮陽城,如果確定要在沮陽開設店鋪,再根據具體位置和麪積大小議價。
聽說劉虞重任此時。這些人信心大增,原本要問的一些疑慮也一併省去,大事議定之後,劉和擺宴請客。
此時議事赴宴都是跪坐,席前擺着低矮的案几,動不動要脫鞋入席,經常鬧出穿錯鞋的笑話,像曹操忘履迎許攸,蔡邕倒履迎王粲這樣的美談實在是少數。
另外經常跪坐腿腳發麻,腰痠背痛,劉和先前和關張喝酒,並不需要拘禮,還不覺得如何,近來應酬漸多,愈發想念太師椅和沙發了。
或許這又是一條生財之道!
心中再次閃過一個念頭,先前他是官員,不好做這些東西,現在有了自己的領地,也該賺錢養家了,多一些生財之道總是好的。
“嘿呀,這是什麼酒,竟然如此濃烈?”
就在此時,坐在左手的甄堯一聲驚呼,看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訝然,雙目放光。
張世平也深吸一口氣:“嘶——果真是好酒,此物莫非便是瓊漿玉液?”
蘇雙端着酒杯的手顫抖着:“這等美酒,縱是葡萄酒也不如啊!”
“這簡直是人間美味,嗚哇哇——”
崔玉一直顯得老成持穩,此時喝了一口酒,竟激動得直接趴在桌上哭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