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幫我們阻止溼地的開發！有四千八百人簽了請願書，但他們視若無睹，縣長還說情況會有所改變，狗屁！他們快抽乾半個溼地了，說要蓋上面產業園區！”年邁的老人憤憤不平。
“埃爾萬教授，你是動物保護的專家，一定有辦法保住溼地是嗎？我已經快兩三年沒見過大雁在這邊築巢了。”老人喊了兩聲埃爾萬，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反應。
埃爾萬盯着牆角的糞便，怔怔出神，他想起了兒子對他的抱怨。
“昨晚有一隻倉鼠在我房間裏跑來跑去，吵得我睡不着。”
“倉鼠，倉鼠，有了！”
“有辦法了嗎？”老人一臉興奮。
埃爾萬跑到湖邊，撥通電話：“艾吉，如果人在工地附近發現瀕危的倉鼠種的話，工程會暫停多久？”
“調查的話要六個月時間......”
“六個月？”
“是的。”
“YES!”
三個月前。
“我研究了一條遷徙路線，這條路線比雁鳥以往的路線更安全，至少未來幾十年內，雁鳥們的生存環境都將會大幅改善，能明白嗎？”
“不明白。”
“我保證一定可行。”
“我不這麼認爲。”
埃爾萬跟在男人身後，不停勸說，但勒戈夫絲毫沒有停頓腳步，甚至頭也不回，他進到大廳跟工作人員打招呼，自顧自朝辦公室走去。
“難道拯救物種不重要嗎？只要計劃實現，我們就能拯救白額雁，這是我們該盡的責任。”
走廊內，勒戈夫煩不勝煩，他用手指點着埃爾萬的胸膛。
“埃爾萬，我跟你說最後一遍，政府已經不再經濟援助，他們有更迫切的問題，例如失業率，野雁不會是他們的首要考慮。再者你的瘋狂想法不會成功，大雁跟着滑翔機飛行？你當大雁跟你一樣天真？”
“可瀕危物種和氣候變遷也很重要。”埃爾萬依舊試圖勸說，“我不需要補助，我只需要你蓋個章，蓋了章這計劃才能獲准，你知道流程。”
勒戈夫打開辦公室門，扶着腦門，加大音量。
“沒有基因測試和病毒分析報告，我不會蓋章，就算你帶着這十幾只大雁成功了，那又怎樣？或許要兩百隻才能真的拯救這個物種，你的計劃不可能成功，埃爾萬。”
“我知道要檢測，可時間來不及了，再晚它們就……”
“No！”
砰！
埃爾萬摸了摸鼻子，看到門口的祕書，眼前一亮。
“艾吉。”埃爾萬眼神示意桌上的印章。
艾吉擡頭看着埃爾萬，無奈搖頭。
埃爾萬不肯放棄，眼神閃爍。
數分鐘後，艾吉敗下陣來，對着另一位職員招呼道：“阿芙拉，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
兩人很快起身，四下無人。
十天前......
“好的，讓我來看一下文件，帶滑翔機遷移雁鳥？好吧，你們拿到了蓋章，可以，但你們還要做血液檢測，不然無法通過申根區。”約翰尼隨意翻了翻文件。
“他說什麼？”埃爾萬問列農。
“還要做血液檢測。”
“多久？”埃爾萬趕忙問。
“大概......八天。”約翰尼將文件放在一旁，攤手道，“我們也是按流程辦事。”
......
無數回憶在埃爾萬的腦海中閃過，爲了這一刻，他付出瞭如此之多，怎麼能放棄？
哪怕沒人相信他會成功。
這條路沒人走，那就他來走！這件事沒人做，那就他來做！
十天了。
檢測結果依舊沒有出來。
埃爾萬想到了後天的暴風雪和十幾只大雁無法遷徙的後果。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鳥類的保護和遷徙他已經研究了二十多年，可研究研究再研究，有什麼用？不需要出錢，不需要出人，明明只要簡單蓋個章，他們都不願意。
另一邊，畢方和艾蒂安正帶着大雁們練習飛行。
讓大雁學會飛行並不困難，鳥類的飛行本能是刻在基因內的，只要稍加引導，就能順利起飛。
鳴着汽笛，他們快速跑上一處上坡，雁鳥們跟不上，自然而然地撲騰起翅膀，一下兩下，這些自然精靈很快就領悟到了駕馭氣流的技巧。
很快，一隻，兩隻，從滑翔到熟練飛行，越來越多的雁鳥朝着天空飛去。
大雁在天邊劃過一道婉約的弧線，似乎隨時會墜落在羣山之間。最終它奮力地振了振翅膀，鑽進了濃密的白雲之中，又再次回到衆人身邊。
【真好看。】
【好看加一，我還是第一次看大雁飛】
【牛啊，這裏也太漂亮了吧？我也想去踩石頭玩】
【這裏可是芬蘭，能不漂亮嗎？歐洲旅遊最值得去的地方。】
【聽說芬蘭是全世界生活幸福指數最高的地方，我想去那裏做鹹魚。】
【幸福是奮鬥出來的！】
“這是它們第一次飛行，從現在起，這個地方它們已經銘記在心，明年它們會再回到這個地方築巢。”埃爾萬從後面趕過來，看着大雁們的首飛解釋道，“只要再來幾次，它們就會熟悉你的存在。”
雁鳥首飛成功，接下來就是試飛，兩人踏着溪流中的石塊來到滑翔機旁，就像兩隻青蛙那樣在不同的荷葉間蹦來蹦去。
“以前試過嗎？”
“會一些。”畢方覺得滑翔機的駕駛並不困難，像打遊戲，只要操縱兩根杆子。
升降用駕駛杆，向後扳，升降舵上擺，機頭朝上；向前推，升降舵下襬，機頭朝下。
方向舵用腳踏板控制，踩下左腳踏板，方向舵向左擺，機頭左轉；踩下右腳踏板，方向舵向右擺，機頭就右轉。
唯一的困難點就在於，僅僅操縱方向舵只能改變滑翔機的位置，不能使滑翔機轉彎。
滑翔機直線飛行慣性很強，轉動方向舵會引起側向滑行，就像開快車急彎時的感覺一樣，急彎路面通常會傾斜以防止車子打滑側行，但滑翔機在空中是自由的，要使滑翔機轉彎而不側滑，必須同時操縱副翼與垂直舵。
但熟悉兩次後，畢方就迅速上手了，接下來就是要讓大雁們跟着飛行。
“測試，測試怎麼樣？”
畢方用耳麥聯繫岸上的列農。
“可以清楚收到。”
“我們要出發了，你那邊可以了嗎？”後座的埃爾萬聯繫列農。
“一切就緒。”
“出發！”埃爾萬興奮地大吼。
最穩妥的執行者，最完備的遷徙計劃，成功就在眼前！
開闊的湖面上，畢方望着水上的漣漪，啓動發動機，身後的埃爾萬開始鳴汽笛。
列農和艾蒂安站在岸邊，同樣心情激動，他們注視着雁鳥們的一舉一動：“很好，它們都在你們附近，去吧，它們跟着你了，去吧！”
畢方點點頭，駕駛滑翔機在湖面上滑行。
大雁們跟着滑翔機在湖面上貼面低飛，可飛着飛着，雁鳥們忽然四散開來，飛往天空。
只要寥寥數只還保持隊形，跟在兩人身後。
“糟糕。”列農心生不好的預感。
“還有沒有跟着？”埃爾萬高興的問。
“沒有……”列農感到尷尬，“它們飛走了。”
“搞什麼？”埃爾萬一愣，趕緊讓畢方停下，他回頭一看。
滑翔機後一隻雁鳥也不見了，剛剛那幾只也飛去別的地方嬉戲起來。
岸邊的列農愁眉不展，但還是安慰道：“沒事，可能是螺旋槳擋住了你，雁鳥們沒看到，所以才飛走了，沒關係，你們回去試一次，讓雁鳥看見你們就好了。”
埃爾萬心有惴惴，讓畢方側着往回開，可雁鳥們看到埃爾萬後，依舊沒有理睬，往岸邊的列農方向游去。
“該死！”
埃爾萬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狠狠敲打座椅，這和他想得完全不同，之前雁鳥明明跟着他們在岸上首飛了，爲什麼現在看都不看滑翔機一眼？
回到岸上，畢方摘下頭盔，看了看埃爾萬，又望了望另一邊的艾蒂安，心生不安。
“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埃爾萬很着急。
“可能沒有準備好。”列農猜。
“不……它們準備好了，它們都已經飛起來了，就表示準備好了。”埃爾萬否分了這一說法，“是別的原因。”
“是風嗎？”
“風？對，是風，跟風有個屁關係，一點關係沒有。”
“你別對我發火。”
“我沒發火，是你叫我別發火我才發火的。”
兩人開始激烈討論。
另一邊，畢方避開兩人，抱着頭盔坐到了艾蒂安身旁：“你之前說，你目睹了白頰黑雁的出生？”
艾蒂安不解，但還是點點頭：“出生的時候，爸爸和我都在，怎麼了？”
“不，沒事。”畢方望着吵起來的埃爾萬，“最好是我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