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農撿起翻到最後一頁，喃喃道。
“陽性？怎麼會？”
列農失魂落魄，他怎麼都沒想到檢測報告會呈陽性。
“事實就是如此，禽流感的檢測報告呈陽性，列農，你看看那些雁鳥，它們根本不該被放出來！”約翰尼指着天空中的大雁，對幾人違揹他命令的事很生氣，隨後指揮身後的幾人，“卸船！”
一旁的埃爾萬和畢方也趕緊跑過來。
“等等，他們說什麼？”剛剛約翰尼說的是芬蘭語，埃爾萬沒聽懂。
列農看着埃爾萬：“他們說檢測結果是陽性。”
埃爾萬急了：“陽性？怎麼可能？我們之前不是做過檢測嗎？全部合格，沒有問題啊，而且疫苗之後也打過了！”
“是不是你們打疫苗打得太晚？”畢方問。
埃爾萬瘋狂抓撓頭髮，來回踱步：“疫苗已經打超過半個月了，就算是疫苗在暴露後的正常反應，現在也不應該是陽性，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約翰尼聽得懂英文，用食指戳着列農的胸膛，將他戳得連連後退，險些站立不穩。
畢方上前扶住了列農，看了約翰尼一眼。
不知爲何，這一眼下約翰尼下意識收回手指，咳嗽了兩聲，繼續道：“是嗎？那我讓你們在結果出來前把雁鳥關在籠子裏，但你們幹了什麼？它們就不應該出生，列農！”
說完，約翰尼頭也不回地朝湖邊卸下的小船走去。
“他想幹嘛？”埃爾萬看着約翰尼搬船過來很疑惑。
列農看着離去的約翰尼，失落道：“抓走它們吧。”
“抓？不，不不不。”埃爾萬急了，朝着約翰尼跑去，攔住他的去路，“STOP!STOP!聽我說完……”
畢方也跟着埃爾萬一起攔住對方：“等等，等等，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你是誰？趕緊……”約翰尼本想呵斥，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不管你是誰，都讓開！”
畢方攔住了約翰尼，埃爾萬趕緊解釋：“不不，OK，聽我說，我可以解釋，疫苗，一定是疫苗的原因。”
埃爾萬拼命解釋，但約翰尼寸步不讓，阻攔之下，雙方火藥味越來越濃。
直播間的觀衆這下着急了，怎麼血液檢測還檢測出問題了？
他們以爲這次動物保護最大的困難會在於環境，沒想到計劃還沒實施，最大的攔路虎竟然是人類自己！
【陽性那就不應該放鳥出來吧？】
【沒聽見埃爾萬教授剛剛說的嗎？自己檢測都沒問題，疫苗也打過了，我覺得一定有什麼誤會，肯定是哪裏搞錯了】
【沒錯，的確有這個可能，作爲醫學生，可以明確告訴大家假陽性是存在的，而且就算真是陽性也不一定有病】
【而且陽性陰性也要看檢測方式，打完疫苗後也可能是陽性】
【不會吧，計劃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這些鳥不會也要被殺死吧？大鬍子昨晚不是說因爲不允許混種繁殖，直接就殺掉了白額雁嘛】
【很有可能。】
【老方快攔住他們啊，啥事不能好好說，動不動就要殺掉，外國人天天喊的動物保護就這？】
【就是，快攔住他們啊！】
眼看雙方互相推搡，即將爆發肢體衝突，列農趕緊用對講機聯繫滑翔機旁邊的艾蒂安：“艾蒂安，聽得見嗎？艾蒂安，聽得見就打個手勢。”
艾蒂安穿着長袍，遠遠地望着推搡的幾人，朝列農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能聽見。
列農壓低聲音：“很好，把雁鳥帶到湖中央，重複，把雁鳥帶到湖中央，我來和他們解釋。”
說完，列農趕到兩方人馬之間，推開埃爾萬和約翰尼，隨後他對約翰尼道：“冷靜，冷靜，生氣解決不了問題。”
約翰尼揮掌打開列農的手，整了整衣領。
原先他只是嫌血檢麻煩，直接整了份陽性報告，準備抓了鳥就走，來之前還稍顯心虛，直到路上和法國那邊聯繫過後，這種心虛徹底消失。
約翰尼指着埃爾萬和畢方兩人，言語不善：“我有聯繫巴黎那邊，他們根本不知道你們的計劃。”
整個流程很繁複，但卻是線性的，一步都不能少。
眼下第一步都沒達成，血檢報告是什麼樣根本沒必要看。
“我們可以再做一次檢測……額，什麼？”列農正在解釋，聽到這話腦子片空白，就連邊上的畢方都懵了。
不知道計劃？
等等，飛機上埃爾萬不還跟他說得到許可了嗎？
這邊不知道計劃是怎麼回事？
騙我上船？
“他說他有聯繫巴黎那邊，但他們根本不知道你的計劃。”列農轉頭看向埃爾萬，轉述完他還自己給出了藉口，“可能是溝通有誤，你在打一遍電話，解釋一下。”
埃爾萬摸着脖子，轉身走到湖邊。
畢方和列農趕緊跟了上來。
列農拿出手機遞給埃爾萬：“埃爾萬，快啊，快，問一下那邊。”
見埃爾萬保持沉默，畢方預感到了什麼：“埃爾萬，你是不是沒有獲得許可？”
列農先一步否認：“不啊，我看到那份蓋章的文件了，是真的。”
“那個章是我自己蓋的。”
埃爾萬看着湖面中心的艾蒂安，低頭道。
“搞什麼？”列農懵了，“埃爾萬，你在和我開玩笑吧？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
埃爾萬沉默不語。
“現在該怎麼辦？”對講機裏，艾蒂安問。
列農支支吾吾：“額，我們沒有得到許可，你自己和他解釋吧”
他把燙手山芋丟給畢方，然後自己跑過去跟約翰尼再解釋。
畢方接過對講機，看了眼垂頭喪氣的埃爾萬，對着遠處的艾蒂安解釋道：“聽得見嗎，艾蒂安？現在情況有點複雜，你爸爸沒有獲得許可，文件是僞造的。”
“什麼？”艾蒂安覺得自己聽錯了。
“我知道你會很難受，但現在情況就是這樣。”畢方明白，艾蒂安的一整個暑假都是和雁鳥們度過的，此刻知道了肯定很難受。
埃爾萬伸手接過對講機：“對不起艾蒂安，我是個蠢貨，大蠢貨，現在他們要抓走雁鳥……”
雁鳥要被抓走。
畢方捏着眉心，太陽穴突突地跳，他也想救下這些大雁，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別人的地方，他沒有話語權。
如果是在國內就好了，憑他現在的身份，想帶着一羣大雁遷徙根本沒這麼麻煩，哪像現在，屁事一大堆。
這些外國人保護動物的口號喊得比誰都響，真有人想做點什麼，比什麼都難。
任務恐怕要修改回來了。
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還帶着大雁們一起訓練，結果還是回到了原點。
湖中心的艾蒂安看着湖邊的工作人員在推船，湖裏的大雁不停鳴叫，彷彿預示到自己的命運。
幼鳥破殼出生。
第一次學會奔跑。
第一次在天空中翱翔。
爲了讓雁鳥熟悉引擎聲，哪怕睡不好，也要在屋內整夜播放引擎聲。
爲了保護溼地，給幼鳥爭取長大的機會，一起說發現了瀕危的倉鼠種。
只是因爲混種繁育就會被殺死。
“阿加，阿姆，我們走。”
艾蒂安拉動拉伸，發動機啓動，湖面盪漾出波紋，滑翔機後的大雁聞聲而動，朝着滑翔機游來。
岸邊的埃爾萬看着轉動起來的螺旋槳，意識到不妙，連忙大喊：“停下，艾蒂安，停下！馬上回來！”
約翰尼也看到大雁的異動，氣急敗壞地指揮船隻：“快追，快去追！”
“快回來，艾蒂安，天氣馬上就要變了。”
面對埃爾萬的勸阻，艾蒂安不管不顧，螺旋槳越來越快，原本停滯在湖面上的滑翔機漸漸滑動。
引擎聲響起。
岸邊的小船也拉動引擎，兩位工作人員駕駛着小船朝滑翔機追去。
他們要阻止滑翔機的起飛，將所有白額雁都帶回來！
“噗通！”
入水聲響起。
列農驚訝回頭，發現畢方消失不見，只餘下揹包。
“畢方，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