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很不錯。
靜安把胳膊伸向了隨身攜帶的包囊之中,片刻地摸索之後,便從中取出了一隻乾淨的小袋子。
叮噹作響的動靜,幾乎一下子便吸引來了全部的目光。
“艾莎,跟她說一聲。”
“這些都是她的了。”
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比之前給的那份報酬還要體面上一倍之餘。巨大的驚喜衝擊之下,讓茉莉甚至都陷入了短暫的當機狀態。
隨後,她便哆哆嗦嗦地往後退去,連聲說道。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先生,我不能收您的錢!”
“就全部收下吧,這也是先生的心意。”
沒有靜安的指示,艾莎便已顧自己開口說道。
“拿着這筆錢,把你的小店擴充一下,多打通幾個鋪子。在僱上幾個人,不比你們自己做要好上一些?”
似是‘看到’了艾莎口中描述的未來,茉莉眼中浮現出了些許掙扎的神色。在片刻的停頓之後,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現實與幻想的交界點,在此時迎來了最後的決斷。
只見她囁嚅着嘴脣,從桌上接過了這一小袋的瓶蓋。
在這一瞬間,房間裏的幾個人似乎被劃分成了兩個鮮明的立場。以靜安,老冰棍和艾莎三人爲一個分區。與此相對的,則是孤獨一人的茉莉。
些許的不忍,從艾莎的心頭浮起。
她很想試着開口,問問茉莉是否要跟他們一同出發,與靜安一起踏上旅程。
可是作爲正主的靜安都還未開口,她又怎麼能做出這種越權的舉動。
幾秒鐘的沉默過後,茉莉也做出了自己的決斷。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着,最後輕聲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
無形的隔閡感,瞬間把雙方拉伸到了一個遙遠的距離。
些許的尷尬氣氛在空中蔓延,連帶着一旁的老冰棍,耳朵都不知何時給耷拉了下去。
“我們先送她出去吧。”
並未讓艾莎去翻譯,靜安這番話,只是針對艾莎和老冰棍說的。而二者也在同時領會到了靜安的意思,當即便站起了身來。
時間還不到靜安一行人離開的時候,可是讓她繼續待在這裏,卻只會讓雙方都變得更不自在。
艾莎當即便站起了身來,幫襯着茉莉拿起那盒隨身攜帶着的木盒。這般明顯而又指向性明確的舉動之下,哪怕語言並不相通,茉莉也已經知曉了對方的心意。
有些窘迫的表情在她臉上浮現,隨後便搶過了艾莎手中的木盒,連忙站起了身。
“那……我就先回去了。”
靜安和老冰棍一同跟在了茉莉和艾莎的身後,一言不發地送到了門口的位置。半推開的房門,從中吹拂而來的冷風讓人直打哆嗦,卻也讓茉莉的臉色有了些許的好轉。
深呼吸,放緩自己的心情。
簡單地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之後,茉莉微笑着半轉過身,朝着靜安輕聲說道。
“那就再見了。”
“先生。”
靜安沉默着點了點頭,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並非只是單純的冷漠,而是他靜安的生活,已經註定了需要一直奔波。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這般流浪的生活,只是分神去照顧艾莎便已經需要多用上不少心思,如果再帶上一個傢伙,那負擔未免也太重了些。
更何況,茉莉本身也並不屬於這一邊的世界。
要知道,茉莉與艾莎不同,她有歸屬於自己的正常生活。她還有相依爲命的姐姐,還有一間歸屬於她們的小店。僅憑這些內容,靜安便完全無法生出讓她加入小隊的想法。
有些微妙的傷感之下,在場的三人一狗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各色情感於此時交織,卻彼此之間並不相通。
而就在這時,一直都半仰着腦袋的艾莎,不由得呢喃着說道。
“太陽……下山了。”
刺眼的雪白色在瞬間退去,緊隨其上的,則是濃重如墨般的素黑色。如同被鋪設了的幕布一般,整個世界都在被覆蓋,遮掩,直至徹底失去一切的光源,遁入黑暗之中。
不過是北境之地最爲常見的景色而已,若是在平時,幾乎都不值得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就在這時,靜安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挑,旋即卻又臉色大變。
如潮水般的窒息感瞬間涌來。
無法生出抗拒,亦或是抵制的念頭,這沒來由的突兀之感瞬間將靜安包裹。而在不過幾秒鐘的醞釀之後,他又像是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推動,一下子又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
這個體驗對於靜安來說並不陌生。
甚至就在今天上午,他還剛剛試驗了一遍。而比起前一次的主動,顯然,眼下他只是被動地接受了這個突兀的體驗。
他被迫地進行了一次深潛,上陸的過程。
這又是一個夾層空間。
可是……卻與上午探索到的地方有所不同。
“居然是兩個不同層級的夾層空間。”
如非親身體驗,即便如靜安也不會去相信這般如同天方夜譚一般的詭異現實。
時至現在,靜安纔算是徹底反應了過來——在這斷崖隘口這一整片的聚落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異常情況。
“呃!茉莉,你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嗎?”
“我,我不知道。只是現在覺得嗓子眼發緊,好難受……”
“嗚嗚嗚。”
一旁的艾莎和茉莉都顯示出了手足無措的模樣,而老冰棍,卻是已經伏低了身子,朝着身前的空地低聲嗚咽。
居然已經可以把其他人都給帶到裏面來。
些許的詫異,並不會影響靜安的思考能力。他當即便朝着身旁的兩個小鬼連聲喊道。
“快點,進房子裏頭!把鎖也給帶上!”
出於絕對的信任,艾莎一把拉過還有些發愣的茉莉,二人連滾帶爬地就衝回到了房屋裏頭。
深呼吸,沒有光源的前提下,靜安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緩步向後退去,直至背靠到了木製的邊牆上頭。
較之上午尋找到的那個空間,顯然,這邊的環境要惡劣不少。
濃稠不化的惡意,包含在了這一片昏暗的天地之間,朝着靜安鋪天蓋地般地涌來,並將其團團包裹。
怪不得上午找到的那個夾層空間之中,除卻了寄生於此的管虎之外,靜安根本沒有遭遇絲毫的危險。
“因爲……全都藏在這裏了吧。”
黑夜降臨,一些潛伏在了陰影裏頭的詭異之物,也在此時展露出了身形。
靜安半轉過頭,朝着一旁的夥伴輕聲問道。
“老冰棍,你看到了什麼?”
後者用狗爪刨地,發出一聲聲短促而又鮮明的音節。
“外形不明,可是帶着一股濃厚血腥味的傢伙?”
以一個物質世界爲基礎。
締造而出的兩層空間構造。
儘管有些遲緩,但終歸還是摸清了隱祕所在。
靜安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他的身形放低,以便於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準備好……老冰棍。”
“我們今天晚上,怕是不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