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這個鍋我背了![快穿] >55.名垂青史的奸佞
    已經無人居住的太子府, 雖然還有內侍打理,卻已經難以避免地空曠蕭索下來。

    宋執瀾推開門, 熟悉的檀香氣息已經很淡了,卻依然隱約繚繞在鼻尖,叫他漸漸安定下來。

    書架上還擺着那幾本他時常翻看的書,紙張都已經被翻得鬆軟,重新拿在手裏,卻已經沒有了那時捧在掌心的溫度。

    這裏的每一處痕跡, 原來都透着陸璃的影子。

    茶是那人專門挑的,不至太苦, 又每有回甘, 香是那人親自選的, 清心明目,頤精養神。那些書原來都是陸璃挑給自己的, 怪不得自己託人去求父皇題字,上面卻從不着一筆,只是偶爾會夾一兩片竹葉進去,葉柄上還被精巧地栓了細細的紅線。

    他從來都小心翼翼,生怕把那些葉片不慎碰碎。

    重新坐在書桌前,掌下是冰冷的紅木紋路,孤燈輕晃, 只剩下搖曳的暗影。

    他所恨的陸璃, 原來一直都只是一個影子。

    他很那個冰冷的影子, 於是步步緊逼, 於是不擇手段。可他卻不知道,要叫影子消失的辦法,原來是去熄滅那盞唯一亮着的燭火。

    宋執瀾輕輕發着抖,將身上的兔裘用力裹緊,卻依然冷得厲害。

    他還記得陸璃素來怕冷,每到下雪就說什麼都不肯出門。他那時候年紀還小,信誓旦旦地保證,等將來一定要給那人做一件雪狐的披風,要一絲雜色都沒有的,才襯得起那一身琢玉般的清雅風姿。

    今日的雪這麼大,說不定他也要躲到雪停,才捨得離開。

    荒誕的念頭忽然止都止不住地冒出來,宋執瀾猛然起身,拔步就要往外走,卻被內侍死死拖住,跪在地上不住扣頭,說着夜深雪大,皇上應當保重龍體。

    可他不想保重龍體啊。

    宋執瀾皺緊了眉,茫然地望着面前跪了一片的人,想要和他們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就只是想再去看看陸璃,外頭的雪那麼大,陸璃那麼怕冷,就算是魂靈,說不定也會像少時那樣,被拖着都不肯踏出屋門一步。見他不高興了,就半蹲下去,從懷裏掏出各類叫人眼前一亮的小玩意,賄賂似的塞進他袖子裏。

    他其實從來都沒有不高興,也不是那麼想去雪地裏玩。

    他就只是想叫那個人蹲下來,噙着好看的笑意哄哄他而已。

    要快點去,雪停了就來不及了。

    宋執瀾被攔着,卻依然掙扎着要往外走,胸口的窒悶越發滾燙,連喘息都帶了灼人的熱氣,眼前也一陣陣泛着黑霧。

    跟着皇上在雪裏凍了大半宿,內侍們死也不敢再叫他就這樣出去吹冷風,只是拼了命地攔着,忽覺臂間的力道一緩,少年天子的身體已經無聲無息地軟了下去。

    宋戎一身風雪,呆立在門口。

    雖然和廊間還隔了一道外室,冷風卻依然卷着雪意灌進來。榻上的人似乎有些冷了,扯着被子毫無風度地往身上拉了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已隱約顯出些不悅。

    宋戎打了個激靈,反手嘭地把門合上。

    他的眼裏依然帶着滿滿的難以置信,錯愕地落在那個撐身坐起的人身上,想要快步衝過去,又訥於自己身上未散的寒意,腳步才邁出就又停頓。

    想要開口,卻發現喉間滯澀得發不出絲毫氣音,想要笑一笑,水汽卻迅速地模糊了視線。

    劫後餘生的狂喜瞬間沖淡了所有的疑惑不解,他的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動彈不得,只能拼命眨去那些礙事的水意,好叫視線重新清晰起來。

    身體在顫慄,在狂喜,卻又在瘋狂地恐懼着,怕一切都只是黃粱一夢。

    迎上他的目光,蘇時終於還是心軟,輕嘆口氣撐身而起,朝他一步步走過去。

    不管怎麼說,這人好歹還知道把自己放在暖和點的地方,總沒有把自己喪心病狂地塞進什麼冰棺雪洞裏去。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亮着燭火的暗室,不是已經入土的棺材蓋。

    剛醒過來,他的身體其實還很虛弱,只是走了幾步便力竭,頭暈目眩地停下稍作休息,卻已經被一隻手結結實實攬進懷裏。

    微涼的雪氣在入懷那一刻便已再察覺不到,只剩下胸口擂鼓般的心跳。顫慄越發激烈,攬着他的手臂用力收緊,彷彿很不得將懷裏的身體狠狠勒進血肉。

    蘇時極輕地嘆息一聲,反手要攬住他,懷裏健碩的身軀卻像是忽然再不堪重負,脫力地向下墜去。

    膝上不能着力,蘇時扶不住他,被他墜得身形趔趄,便落進了個熟悉的溫暖懷抱。

    冰冷的水色落在依然蒼白的臉頰上,溫熱的氣息覆下去,發着抖,像是某種試探,卻又堅定得彷彿獻祭。

    宋戎在吻他。

    胸口驀地一空,蘇時本能地攥住他的衣物,迎上那雙極凜冽極溫柔的深徹瞳眸。

    “清光”

    話語終於恢復控制,嘶啞斷續,哽咽滯澀。宋戎小心翼翼地吻着他,粗喘着滾熱氣息打在纖長的烏睫上,目光貪婪地落在那雙眼睛裏,迎上重新亮起的光芒。

    果然是他。

    蘇時喟然輕嘆,無奈地扯動脣角,攥緊對方的衣物,閉上眼靠近溫熱寬闊的胸膛。

    “我在。”

    小皇帝恨他恨得深切,他不死,宋執瀾就不肯登基,宋執瀾不登基,他的任務就永遠沒辦法完成。

    於是他只能順水推舟,先遂了那個孩子的心意。

    上朝前特意取出來備用的歸元續命丸,因爲宋戎的精心照料,始終沒有用得上的機會,這一次卻恰好派上了用場。

    歸元續命丸是伴生雙藥,一顆續命解毒,一顆歸元養脈。牽機的毒性太烈,他只同服了一顆,雖然解了毒,身體的創傷卻無法復原,等假以時日,待身體恢復得好些,再把另一顆也服下去,便可與常人無異。

    所以也必須先瞞過宋戎。

    這是第一次,要他什麼都不做,親眼看着自己去送死,親手幫自己掩埋真相,眼睜睜看着自己徹底陷入泥淖。

    實在太過殘忍。

    愧疚毫無懸念地佔了上風,終於壓下了看到對方頂着一腦袋“我把鍋都扔了”回來的惱火。

    至少百姓還沒來得及知道,經驗點還能留下大半,主角正正經經的誤解值,又不是第一次拿不到了。

    就從來沒拿到過。

    滿腔的鬱悶到底還是無處排遣,蘇時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一頭栽倒在對方頸間。

    幾乎已成了驚弓之鳥,宋戎慌忙攬住他,重新迎上那雙依然透着亮芒的眼眸,才總算稍稍心安,又不迭將他抱起來,小心放在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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