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濯沒有扣風紀扣的習慣,最上面的兩顆釦子被隨意敞開,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彷彿蟄伏着無限力量,隨時準備噴薄而出。
理智上認爲這大概是自家愛人和埃爾維斯達成的某種交易,可蘇時卻依然沒出息地被愛人的制服造型引得呼吸微滯,心口也驀地漏跳了一拍。
迎上他眼中的光亮,陸濯瞳中映出笑意,握住伸過來的手,身形一縱跳下車廂,壓低聲線悄悄解釋:“我叫他們備了兩套衣服,等我們走的時候,還是可以再換成普通的平民服裝的。”
所以穿上這一身就是爲了在合理的前提下耍一次帥,蘇時理解。
好容易用回了自己的身體,有個好造型的機會卻反而變得屈指可數。迎上愛人眼中滿是期待的亮晶晶光芒,蘇時不由挑了挑脣角,到了嘴邊的調侃還是被暫且嚥了回去,趁着車廂門掩着沒人看得到,傾身親了親他的脣角。
“很好看。”
兩人都穿着筆挺修身的軍裝,沖淡了動作原本的親暱,依舊帶着軍人特有的乾脆利落,反而顯出了意外的瀟灑風度。
終於在愛人面前保住了自己的造型,陸濯的眉峯立刻舒展成欣然弧度,握了他的手不肯放開,一起走進了那家餐廳的綠色通道。
丹尼斯選的是一家高級餐廳,埃爾維斯特意訂了包廂,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有丹尼斯在,也不必擔心他們的話會有人竊聽。
那兩個人已經先進去點菜,趁着在路上的功夫,陸濯也終於尋到機會,同自家愛人解釋了整件事的始末。
如果說其他數據的消散大都是有着無可置疑的充分理由,丹尼斯的消散無疑是最烏龍的一個。
對丹尼斯來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
己在做什麼。同伴的質疑並不足以動搖他的心志,軍部的懲罰也不會叫他有特別的念頭,即使被父親冷酷地拒絕了交談,最多也只會叫他在心裏感到有些難過。
能分出一部分感情去難過,就已經是他對自己最大程度的寬限和放鬆了。
被訓練成了戰爭機器的丹尼斯,雖然依舊有着對於感情的本能渴望,能感應到的內容卻實在微乎其微而他的數據之所以消散,其實就只是因爲那道精神鐐銬的壓迫實在太強了。
聽陸濯說到這裏,連蘇時都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哭笑不得地輕嘆了口氣。
精神鐐銬的威能確實連他都險些承受不住,如果丹尼斯不冒險也就罷了,一旦他選擇了帶着精神鐐銬去操縱機甲,或者是短暫地取下鐐銬去做什麼事,之後又重新戴上,確實是會被陡然增強的壓力將精神力壓垮的。
“埃爾維斯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他醒來的時候,丹尼斯就已經消散了這並不能算作是他的過失,”
陸濯繼續說下去,又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但他是第一個主動向我提供身份,並且請求我將他投入百鍊空間的數據。”
在得知了丹尼斯已經被送到考覈世界之後,那個總是帶着笑意的年輕將軍就主動來找到了他,主動選擇了進入百鍊空間接受試煉,一路追到了這裏,終於把人追到了手。
話音落下,兩人已走到了包廂的門口。
埃爾維斯正和丹尼斯一起點菜,菜譜只有一份,兩個人湊得很近。埃爾維斯攬着他的肩背,坐沒坐相地湊在他耳邊說着話,丹尼斯被他呼出的氣流打得有些癢,側過頭想要開口,就被趁機在脣上親了一口。
一點也不想讓自家愛人只禿了一塊的腦袋變成閃閃發亮的燈泡,蘇時把人扯回來,有意遲了一瞬才進去。屋裏的那兩人已迅速坐正了身體,卻依然在桌子底下拉着手。
丹尼斯擡頭瞪着埃爾維斯,漆黑瞳眸裏彷彿薄薄覆了一層怒意,眸底卻分明和軟下來,早不見了半點棱角。
看來埃爾維斯的進度確實非常喜人。
見到蘇時進門,丹尼斯就撐着桌沿起了身,朝他快步走了過去。
蘇時只當他還要再送自己一個鍋,又不忍心拒絕,正準備攢着回去哄心魔,丹尼斯卻忽然剎住了腳步,抿緊脣角站在原地,眼裏居然隱隱現出些掙扎。
“沒關係,這是代表感謝的擁抱,是很正常的身體接觸。”
埃爾維斯笑着跟上來,照他背上輕輕推了一把,丹尼斯對他並無防範,腳步一個不穩,朝蘇時的方向搶了一步,就已被面前的人含笑抱住。
“謝謝你。”
素來嚴肅的副將耳根通紅滾燙,半晌才低聲道了句謝,擡手同他進行了個標準簡短的擁抱禮節,才終於向後退開。
他其實沒看過對方是怎麼代替自己走完那個世界的,也不知道後面都發生了什麼。
埃爾維斯不希望他看那些,所以丹尼斯也就一次都沒有看過,但這並不妨礙他知道蘇時和陸濯的存在,也不影響他感謝蘇時能夠替自己完成最後的一項任務。
他當初是在精神鐐銬的全面壓迫下失去意識的,醒來之後,對於那個世界的記憶其實丟失了很多,也不記得自己還有沒有什麼其他認識的人,倒是關於埃爾維斯的記憶大都還完整。
雖然偶爾還會莫名悵然若失,但他已經習慣了適應現狀,自然也不會因爲已經無法改變的現實而有所動搖。
丹尼斯攥了攥拳,叫自己的情緒重新歸於清醒理性,望向蘇時身後的陸濯,又看了看身後同樣帶着笑意的埃爾維斯,沉默了許久,又低聲補了一句:“謝謝你們。”
他沒想過自己應得這些,忽然發現來自這麼多人的善意,幾乎有些受寵若驚。
“謝他們兩個就夠了,咱們兩個回家謝,還有得是時間。”
埃爾維斯攏住他的身體,將人轉了回來,按進椅子裏。
大概是提到了什麼只有兩個人瞭解的暗號,丹尼斯的臉色越發泛紅,朝兩人不無歉意地微微頷首,扯了他一起坐下:“好了,少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