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身上有異術反彈外掛,妖力雖傷不了它分毫,但造成的痛苦卻是十成十的印在了她身上。
她年紀太小,意識太過稚嫩, 還不足以抗衡這種錐心蝕骨的痛苦。
於是她連續五日昏迷不醒,渾身發熱, 滴米未進。
再這樣下去,這個小花骨朵一般嬌嫩的女孩, 只有夭折一條路了。
吳真睡了幾天,顧清瀾就在吳真房外跪了幾天。
夏侯夫婦越是不怪罪他, 他便越是愧疚自責。
只要一闔眼,當時小姑娘肥嘟嘟的臉頰上浸染淚水的模樣便會浮現在他眼前, 他從未見過她那樣,眸子裏裝滿了不屬於年齡的很多東西
憤怒、驚詫、害怕、痛苦
卻因慣性使然, 當時, 他只當她是任性。
若是他再相信她一些便好了, 若再對那個女孩傾注一點耐心, 那麼那般活潑好動小太陽一樣的女孩,就不會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了。
出事之後,當晚他便去查看了那株桃樹。
就在女孩插到的地方, 有明顯新灼燒過痕跡, 這個灼痕很大、又深, 幾乎燒爛了整個根部。
然後他之前澆水的時候, 這裏尚只有刀斧砍傷的痕跡,之後也壓根不可能會有人這麼好奇心過剩地去燒這棵樹。
顧清瀾心下一驚,當即挽開腰間長劍,向這棵樹刺去。
沒想到
憑空一股力,叉歪了劍身,直直與樹幹擦劃而過。
而後,他無論怎樣去砍這棵樹,都會被未知的一股力帶偏,皆無法碰到它分毫。
他取出打火石,企圖燒壞桃樹,然而無論多大的火苗,也燃不到它身上去。
直直到晨曦,顧清瀾試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都無法再傷及這株桃樹。
這是一株妖樹。
饒是顧清瀾,心中也已明瞭了十分。
這方土地,有妖、有魔、有仙也有人。
只是衆界鐵律,無論是妖、魔還是仙皆不可傷人,因爲人界的繁榮關乎着其他三界的存亡,也因人界就如同其他三界潤滑劑一般的存在。
相傳,違反這一鐵律者,必遭天譴。
也正因這一鐵律,使得脆弱幼小的人類生存在了這片大陸,繁衍生息、安居樂業。
而後人們漸漸忘了,世上還有妖物的存在,它們掩藏在人跡之中,從不會輕易出現。
但總有一兩個不安分的例外。
顧清瀾斂睫,眼前這株桃樹,就是個十分不安分的例外。
實際上,這幾年來,顧清瀾遇到不止這一個不安分的例子。
人界極多人修仙,但真正修成的,寥寥無幾。
相傳若要成仙,比登仙都,以求上神之證。然而通往仙都崑崙的道路,有着重重非人的考驗,致使絕大多數的登山者,都命絕於半途。
只有極少數人知曉,彌山有一條暗道,通往傳說中的仙都。
然而就是這極少數人,頻頻打破着彌山的寧靜,企圖以武力找出彌山之中的暗道。
不過這些人,從來活不到真正登上彌山的那一刻。
因爲,他們沒有人能越過顧清瀾的劍。
人前,他是高冷不言人畜無害的大師兄;人後,他的劍沾滿了鮮血。
前些日子,他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對手,自己差點被對方捅了個對穿。
這個傷養了一個多月纔好,也是這一個多月,楚維之與夏侯月懷兩個孩子,日日來陪伴他,爲他換藥做飯,端來好喝的桃膠糖水。
桃膠顧清瀾漸漸捏緊了拳頭,站在斑駁的樹影下,神色晦澀不明。
此事因他而起,他顧清瀾便要負起責任,在跪到月懷師妹門前之前,他在廚房找到了楚維之。
楚維之真正連夜煎藥,另一個竈臺上,蒸着夏侯月懷愛喫的青葉糕。
“維之,替我找一個人過來,現在或許只有他才能救師妹。”這是顧清瀾說的第一句話。
他從腰間解下一個玄色玉佩,遞給男孩。
“那個人叫做寧歸。”顧清瀾的眼睛裏泛着奇異的紅光。
楚維之擦擦眼睛,那光又消失了,他安慰自己,是看錯了。
“這個人是誰”楚維之問道。
“一個捉妖師,全天下最厲害也是最無恥的捉妖師。”顧清瀾答道,聲音沉沉的,不復以往的清明。
從那之後,他一刻不停地趕回吳真院中,跪在她的房前。
吳真睡了五日,他便跪了五日。
“月懷月懷,天啦,小傢伙終於醒了”耳旁,是便宜爹爹夏侯論劍喜極而泣的聲音。
吳真迷迷糊糊地擡起眼瞼,入目而來的,是兩排足以去打廣告的大白牙。
“看來夏侯姑娘的煙瘴之症是好了,這個汝且拿着,將保姑娘一生平安。”眼前不大的小少年身穿道服,笑眯眯又神神叨叨從懷裏取了一個摺疊好的符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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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少年約莫十一二歲,眼神清湛,清朗無匹。
“你是”吳真出聲,虛弱而喑啞。
“小道寧無霜。”小少年躬身道。
吳真驚一口氣沒嚥下來,差點嗝屁了。
桃桃花七夫君是要在她這兒來湊桌打麻將嗎
眼前這個小道士,正是七夫君中對桃花妖七月影響最爲深遠,也是除了執念顧清瀾以外,最愛的一位夫君逗比捉妖師寧無霜。
遊戲裏,第二世的桃花妖七月懷着仇恨醒來,比上一次更快地,她化了形。
首先,她誘惑了季師如。
通過他,找回了白犬妖神與九尾妖狐。
四人行駛計劃,首先囚禁了夏侯月懷。
如果說,上一世的夏侯月懷只是被囚禁做了藥人,這一世更慘,他們抓了她,割去她的臉皮,切了她的手腳,用世上最狠毒的毒蟲噬咬她,用最致人痛苦的藥水浸泡她,只爲一解桃花妖七月的心頭之恨。
接着他們屠盡了整個門派,穿上了那些人皮,埋伏在顧清瀾周圍。
桃花妖七月依然嫁給了顧清瀾,不過是要讓他愛上她,再拋棄他,把世界最殘忍的事實揭開來給他看,讓他永永遠遠身負罪孽與愧疚活下去。
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取得他身上的元精
吳真捂臉,每次想到這個詞,就一陣羞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