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水鏡宮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囚籠
    水鏡月蹲在一座羚羊的屍骨旁,拿刀柄敲擊着堅硬的羊頭骨,有些百無聊賴。

    在她身後的山谷裏,是成千上萬座大大小小的、成堆的屍骨,最矮的只一尺來高,最高的高達三丈。這些屍骨中,有羚羊的、犛牛的、狐狸的、野馬的……各種各樣的動物都有,自然也有人類的。

    這些屍骨山排列似乎毫無規則,卻又似是遵循着某種法度。她一眼便看出,這是一個陣法。一般來說,很少有陣法能困住她,尤其是這種迷宮式的陣法。

    不過,長庚不許她進去。

    她偏過身子,仰頭,看向站在高處的白衣人,問道:“找到路了嗎?”

    長庚回頭,腳下輕點,飄飄然落在她身前,道:“走吧。”說着,便當先走進了那迷宮般的屍骨之林。

    水鏡月起身跟上,問道:“你懂陣法?”

    長庚捏着手指算着方位,道:“略懂,比不上莫樓主。”

    水鏡月點頭,道:“你對五行八卦似乎挺熟,於易經、星象一類瞭解得更多,學的是基礎理論。風華姐卻是不同,她的陣法理論不如你,更多的是經驗,而且上次荊山上的九宮陣,在陣法中還糅合了幻術,也算是獨到之處……”

    她說着似是想起了什麼,道:“長庚,小心些。這陣法應該沒那麼簡單,或許還有別的陷阱。”

    長庚止步,回頭看她,道:“這是一個雙重陣法。除了屍骨林之外,腳下的沼澤原本也有一個陣法。兩相疊加,簡單的陣法即刻成爲生死絕地。剛剛,我用內力將這一片的土地都凍住了,如今只有一重陣法。至於眼前這屍骨林,看上去成千上萬,其實大半是障眼法,迷惑人心而已。另外,再往前走十丈,那些屍骨堆後面埋伏了狼羣,一共二十七隻。”

    水鏡月看了看腳下,似乎才發現腳下的泥土變硬了些。

    她眯着眼睛笑了,“內力不錯。”

    長庚看着她那雙恢復如常的眼睛,道:“雖比不上你師父,護你周全卻是足夠,安心了?”

    水鏡月訕訕的笑了笑,沒說話。

    他轉身,剛走出幾步,頓了頓,問道:“那些狼,能殺嗎?”

    水鏡月連忙擺手,道:“最好不要傷着他們。巫醫谷有個叫任立的獸醫,厭惡一切人類,跟谷中所有動物都是好朋友,殺了它們,進去之後會很麻煩。”

    長庚點頭,“在這兒等會兒。”

    他說着,身形一晃,如鬼魅一般,在幾座屍骨之山間穿梭,留下道道白色的殘影……

    僅數息功夫,白色的身影站定,在不遠處的一座野狐屍骨旁,招了招手。

    水鏡月走了過去——

    屍骨之山後面那羣狼仍在,只是,已經成了一座座冰雕。

    二十七座,一個都不少,精緻細膩,晶瑩剔透。

    水鏡月望了望天——就說他只會這一招吧,簡單粗暴。好吧,也挺漂亮的。

    長庚以爲她在擔心這些狼,解釋道:“它們還活着,等冰融化之後就能醒了。”

    ***

    血染的殘陽,荒涼的戈壁,遍地的屍骨。

    比之邊關的戰場,這裏少了幾分金戈鐵馬的凜然之氣,多了幾分死寂與悲哀,多了幾分森然與神祕。

    薛半仙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將兩個包裹扔在衆人面前,然後蹲在那巨大的犛牛頭上,自顧自的啃着一個饢餅。

    衆人看着他扔下來的一堆野果和乾糧,面面相覷。

    舒桐伸手拿了一個綠色的果子,擦了擦,遞給古玲,然後又拿了個饢餅,撕下一角吃了,又往古玲嘴裏塞了一口……

    古玲見幾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倆,有些不明所以,道:“味道不錯,你們不喫嗎?”

    阿杰看了看兩步開外的白骨,嚥下一口口水,感覺喉嚨口堵得慌,立馬小跑到角落裏,乾嘔了幾聲——吐出來的全是酸水。

    古玲眨着眼睛,關切問道:“阿杰,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是不是昨晚着涼了?還是喫什麼髒東西了?過來姐姐給你看看。”

    阿杰擦了擦嘴,擺擺手,“玲玲姐,我沒事。”

    古玲不放心,拉過他的手腕給他把脈。

    一旁的唐小惠捅了捅風尋木的手臂,小聲道:“做大夫的,其實挺彪悍的哈?”

    風尋木摸了摸餓得有些難受的胃,苦笑着點頭。

    唐小惠拿了個青色的果子,遞給他,認真道:“看着挺酸的,止吐。”

    風尋木偏頭看她,有些無奈,接過果子,順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下,“最彪悍的就是你了。”

    唐小惠雙手託着下巴開出一朵花,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本姑娘分明是嬌滴滴的一朵花。”

    “滋……哈哈……咳咳咳……”風尋木被那果子酸得眼淚都出來了,又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小心岔了氣——忙得慌!

    廉貞看着這一羣心寬的人,正搖頭呢,就感覺什麼東西塞進了嘴裏,下意識一咬——酸的牙疼!

    一旁的破軍笑得直捶腿。

    廉貞忍着酸將果子吞下去,倒是真感覺嗓子眼那股噁心之感消失了,看着那些饢餅也有些食慾了。

    破軍撕着饢餅,歪着腦袋,似乎有什麼事想不通,問道:“阿廉,你說巫醫谷的谷主爲什麼一定要二小姐當他的繼承人呢?”

    廉貞道:“因爲二小姐的瞳術吧。”

    破軍搖着頭,“不是這個。我是說,二小姐不可能呆在巫醫谷這種地方的吧?跟監牢似的。”

    廉貞怔了怔——

    的確,水鏡月是不會留在這裏的。

    不是因爲這裏有多可怖,不是因爲這裏有多死寂,也不是因爲巫醫谷的名聲有多麼糟糕!

    而是因爲,這裏是一座囚籠。

    烏炎前輩問她願不願去閒雲島之時,她拒絕了。

    清源前輩將她送進純陽宮之時,她拼了命的逃出來了。

    那個巫醫谷的谷主,憑什麼認爲,她會留在這裏?

    或者說,他有什麼憑仗,能留下她?

    廉貞看着前方被夕陽染成血色的大地,微微張着嘴,手中的饢餅掉了下去都不自覺,整個人都呆掉了……

    破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傻了?”

    廉貞機械般的轉頭,看他一眼,然後轉過去看那如枯骨般灰白的身影,道:“這個禁區,要困住的人,是巫醫谷的那羣惡魔,還是二小姐……”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怔了怔,然後齊刷刷的轉頭,看向薛半仙。

    “嚯嚯嚯……”薛半仙掩着嘴,發出幾聲幹得不能再幹的笑聲,“惡魔……嚯嚯嚯……谷主會選阿月做繼承人的原因,你們永遠都不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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