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慶餘年 >第五卷京華江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刑房與遺書
    第一百一十八章刑房與遺書

    安靜的蘇州長街上,清晰響起的馬車車輪聲掩蓋住了車中的一聲驚呼。

    三皇子一驚之後說道:“這官司還能打?”

    “爲什麼不能打?”範閒微笑道:“打不打得贏再一說,但打是一定要打的。”

    三皇子畢竟只有九歲,還是個小孩兒,聽着這事兒就來了興趣,說道:“先生,到時候咱們去瞧熱鬧吧,聽說夏棲飛的親生母親……就是現在的明老太君活活打死的。”

    範閒嘆了口氣:“打的是家產官司,又不是謀殺舊案,扯的只是慶律文書上面的條文,沒什麼意思。”

    三皇子好奇道:“先生,沒成算?”

    “沒。”範閒苦笑着搖搖頭:“如果這都有成算……那何苦還做那些手腳?只求將時間拖着,拖的越久越好。”

    三皇子悶悶不樂地坐回了椅上,看着四周往後掠去的陌生街景,下意識問道:“這時候不回華園,是去哪裏?”

    範閒望着他說道:“陛下讓殿下隨我學習,殿下也一直用心,既然今日殿下也隨臣出來了……就順路去學一下您將來一定需要學習的東西。”

    三皇子一怔,不知道範閒說的是什麼。

    馬車由西城至北城,卻沒有進入那些漢子們常年盤崌的所在,反而是悄地聲息地沿着一條巷子轉向西面,藉着夜色的掩護,與身後啓年小組成員們的暗中警戒,擺脫了可能有的跟蹤盯梢,消失在了蘇州城中。

    馬車在一處民宅外停了下來,這裏地勢僻靜,極難被人注意。高達從駕位上下來。手掌握住身後長刀之柄,冷漠而細緻地觀察了一陣後,握拳示意安全,範閒才牽着三皇子的手下了車。

    如今留在範閒身邊的六處刺客們都在養傷,唯一完好的二人,範閒也不捨得再讓他們出生入死,所以目前地人身安全,全部交給了虎衛和啓年小組負責。做起事來顯得愈發的小心。

    沿着安靜的門洞往裏走着,三皇子心裏覺得有些發毛,四周一片黑暗,鼻子裏卻能聞到一絲火煙的味道,這種感覺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小孩子下意識裏抓緊了範閒的手掌。

    入屋,轉到另一個房間,卻是一間臥房,房中一應用具皆在。大牀妝臺……甚至牀上還有一對夫婦正在睡覺!

    三皇子張大了嘴,半天沒有發出聲音來,心想這玩是的哪一齣?範閒微微一怔,回頭看了領路的監察院官員一眼。

    那名官員面色不變,逕直走到牀邊。一拉牀架上的掛鉤,只聽得咯喇一聲,牀地上頭那面布帷緩緩拉開,露出一條斜斜向下的道路。然後比劃了一個請的動作。

    在他做這一切的過程之中,牀上那對夫婦只是往裏挪了挪,並沒有任何任何反應,看也沒有看牀邊的人一眼,就像是瞎了聾了般,又像是範閒這一行人都像是幽靈一樣。

    範閒看着這一幕,不由苦笑起來,撓撓頭。總覺得很像前世看過的某種小說,沒有想到如今卻在自己的眼前成爲了事實。

    這間民宅,自然就是監察院四處放在蘇州城裏的一個暗寓。

    到了此時,三皇子自然知道今天來地是什麼地方,牽着範閒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地下通道里走去,心裏打着鼓,顫聲說道:“老師。雖然學生是皇子。但是依朝中規矩,學生是沒有資格知道監察院暗寓的。”

    範閒笑道:“每個州城裏都有三到五處暗寓。又不是什麼出奇事務,至於規矩,有我在這裏,沒人能說什麼。”

    他是監察院提司,在陳萍萍那封手書之後,他便擁有了監察院絕對至上的權力。

    聽到範閒這般說,三皇子略放了些心,在那些幽暗燈光的襯映下,繼續往前行進。其實監察院四處在蘇州城地寓所並不是最大的,但卻是最隱祕的,下行不多久,便到了一間密室。

    室內燈光寧靜動凝火,昏暗映照着有些逼仄的房間,房間裏生着一爐炭火,兩把烙鐵,幾盒藥物,幾把長凳,十幾枝或長或短、形狀各異地金屬尖銳物。

    正是逼供的標準配製,尤其是配上刑架上面那兩個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人,更是清楚無比。

    範閒嗅着這股熟悉親近的氣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感覺三皇子的手握的更緊了,心裏不由笑了笑,這小孩子在宮中京都中行事陰險,但畢竟還是小孩兒,哪裏真正見過這等屠場一般的場景。

    正在逼供的四處官員,因爲熱地緣故,已經脫了衣服,赤裸着上身做事,見着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忽然來到了暗寓,唬了一跳,趕緊匆忙地四處找衣服穿。

    範閒揮手止住他們的舉動,說道:“繼續做事……問的怎麼樣了?”

    一名官員正穿了一個袖子,狼狽不堪地走到屋角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拿了幾張紙過來,正是逼供所得。

    範閒拿着看了一眼,不由皺起了眉頭,正是因爲自己一直記着君山會的事情,所以爲了抓緊時間,今天親自來看審問的情況,沒料到已經是好幾天過去了,依然沒有太大地進展。

    被監察院抓獲,並且一直上手段地兩個人……正是三月二十二日夜間,在江南居前刺殺夏棲飛的兩隻如燕子一般地刺客!

    當日,這兩名刺客中了六處劍手的毒,見機極快,便想逃跑,但沒料到途中卻被海棠給打昏了,事後範閒這邊自然毫不客氣地接了過來,並且藏到了一個暗寓之中。嚴刑逼供,就是想知道一點君山會的內情——對於監察院來說,君山會實在有些神祕,而連監察院都沒能掌握的勢力,由不得範閒擔心起來。

    一個鬆散的組織?卻能把慶廟的二祭祀當棋子?

    範閒皺眉看着下屬們逼供地成果,這兩名刺客是江南一帶出名的殺手,武功高強,行事陰辣。不過似乎卻對君山會的瞭解不多,只是被明家用銀子買來行事。

    “弄醒他們。”他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一名官員拿了一個小瓶子湊到刑架上的二人鼻端,讓他們嗅了嗅,只見那二人一陣無力的掙扎,肌肉一陣扭曲,身上傷口中的鮮血再次滲了出來,人也醒了過來。

    兩名刺客強行睜開眼眸,迷離的眼神中透着恐懼。早已不復最開始被擒獲時的硬氣,看來這幾天被監察院四處地酷吏們折磨的不善。

    範閒與三皇子坐在了那張並不怎麼幹淨的長凳上,範閒翻着手中的紙,輕聲問道:“你們嘴裏說的周先生……和君山會有什麼關係?”

    兩名刺客知道監察院的手段,既然不準備當烈士。當然要搶着回答,嘶着聲音吼道:“大人,周先生是君山會的帳房,至於在裏面具體做什麼。小人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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