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峯之中，簿氏兄弟和柳虛清等人對峙，柏葭蒼站在兩方勢力的中間上方，形成三角之勢。
聽到柳虛清願意追問，簿雙陽更是打蛇隨棍。
“雙陽！靈寶祕術乃是……”
簿依饒想要制止簿雙陽接着說下去，但簿雙陽已然從袖中拿出了蠱盅。
“我見小姚師弟處處袒護那女子，心上不快，便在其給予的紫靈珠裏，種了一粒小陰雌蠱。”
“自然，我是沒想要她命，不然小姚師弟定會傷心，只想着讓她纏綿病榻難受幾日，莫要糾纏我神女。”
“誰料……”
簿雙陽打開蠱盅，撿出一枚甲蟲樣的蟲蠱，其身赤白，垂死在即。
“陰陽二蠱皆是雌雄並生，陰蠱入雌爲綠，陽蠱入雄爲紅。”
“若入錯雌雄，蠱盅則會死，陰死爲黑，陽死爲白，其一方有異變，並生蠱的身體也隨之改變。”
“說來也奇，我在室中觀測並生蠱的變化，那並生陽骨一興奮，我就知道那小陰幼蠱定是咬了那宋雪兒，入了其身。然而瞬即，我蠱中的這並生小陽雄蠱卻出現了異常，變成了白身。”
“我便可知，種在宋雪兒身上的小陰雌蠱是黑身，這也就意味着……”
“你這宋雪兒小師妹，其實是男子化作女子。”
“而從男變女讓柳師尊您都無從分辨的易改之術，定是那尋常的易容丸做不到的，惟有魔族獨有的易骨轉性之術，才能在修者衆多的破天宗瞞天過海。”
簿雙陽彈了一下僵死的小陽雄蠱，視線危險的盯向躲在姚晗靈身後的宋雪兒。
柏葭蒼和柳虛清也向宋雪兒看來，似要一個說法。
惟有簿依饒，嚴肅的面上隱有無奈，袖中的手，漸漸捂上額頭。
頭，突然，很痛。
“你胡說，分明是你趁我不備，擄我至此，口中嚷嚷着什麼爲了神女，非要脫我衣裳！”
“我有心悅之人，恐他生妒，你那紫靈珠還有錦囊我早早就扔掉了！你那什麼蠱，如何咬我！”
宋雪兒捂緊衣衫，憤怒道。
來之前，宋雪兒的確告訴姚晗靈，她心悅孫子劍，故而扔掉簿雙陽給的東西倒也正常。
二人之間，姚晗靈自然是相信宋雪兒，將宋雪兒掩護在自己身後。
“牙尖嘴利，你這魔族妖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分明是我用小陽雄蠱一路追隨你至此地，你卻說我擄走你？”
“好。”
“那你便揭開上衣，讓衆人看看，你心口前，可是有我那小陰雌蠱死時造成的黑色蠱毒迴環？”
簿雙陽冷笑一聲，都到了這個時候，這魔族之人還在這裏裝模作樣。
柳虛清來了正好，一舉滅了此人，免得誤傷了神女。
正在此時，獨立一方的柏葭蒼兩掌握拳一擊，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彷彿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整個人轉向簿雙陽的方向，開啓金口。
“簿雙陽，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殘虐，那蠱蟲實在歹毒，別去不跑專門往人心口去，你必然是起了殺心。”
“況且我們皆爲男子，心口如此隱祕之地，此舉定會傷了宋雪兒師妹清白。”
“陰陽二蠱之毒乃是毒譜上排行第三的毒，若那小陰雌蠱真的入錯宿主身死爆發了劇毒，就算是魔族，定也會身負重傷生死難料，宋雪兒師妹如今只是受驚過度。”
“簿雙陽，事情一旦牽扯到你那夢中神女，你就是瘋瘋癲癲，鬼話連篇。”
“你先是害人沒有得逞，接着強行污衊又不成，如今還要編出一番鬼話毀人清白，實乃無恥。”
柏葭蒼搖搖頭，已是避目看向別處。
話語間，已然是不相信簿雙陽的言論。
聽聞此言，柳虛清也觀測了一遍宋雪兒的面色，的確沒有發現有中毒的跡象。
姚晗靈心中也是一寒，若是她收下了，定然是會佩戴在身上，誰知道那紫錦囊裏有沒有別的什麼蠱蟲，宋雪兒這是幫她擋了災禍啊。
反應過來，姚晗靈摟緊了宋雪兒的肩，“小師妹，你別怕，我和師尊都會保護你的。”
“柏蓮花你懂個屁！”
“世間的毒不談劑量只談毒性，都是耍流氓！”
“那陰陽二蠱我訓練的是比狗還乖巧，該吐多少毒我都控制好了，我不是說了不想讓小姚師弟傷心，只是讓她嘔嘔血，心痛痛罷了。”
簿雙陽氣的都要跳腳。
不談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這話修真大陸居然也有。
姚晗靈聽這簿雙陽這話，有些感概的咂咂嘴。一瞬間，她倒是有那麼點分不清現世和修真大陸了。
立入正松的柏葭蒼抱着劍，看都不看簿雙陽一眼，只是望着石峯上的明月嘆息着搖頭，一臉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的悵然表情。
見着衆人都不相信他，簿雙陽氣急，暴躁道，“若是蠱蟲爆毒她卻沒死，更是說明她這魔族地位不凡，搞不好就是墮魔！”
所以簿雙陽才特別擔心神女的安危。
墮魔這個詞，姚晗靈是知道的，在界老給的書中給的介紹可不少。
墮魔乃是魔族之源，散魔、魔奴、魔僕等衆魔都是由其吐納的魔氣分化，也可說這修真大陸的所有魔都是墮魔的化身，可謂是萬魔之主。
其核心的魔核更是世間不死不摧之物，故而墮魔也在某種意義上是永生不滅。
柏葭蒼望月又是一聲嘆息，“聽聽，墮魔都出來了。”
怕不是失心瘋了。
“雙陽，不要胡鬧。”
簿依饒也面色難看了起來。
這女子若是墮魔，在柳虛清到達之前，他們幾個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簿依饒這麼一語，原本暴躁的簿雙陽突然安靜下來。
緩緩扭頭看向簿依饒的方向，簿雙陽漸漸赤紅了眼，竟是要哭了的樣子。
“大哥，怎麼會連你也不信我。”
簿雙陽這一句話很輕，像是飄在冷秋空中的蟬翼。沒有疑問的語氣，反而恰有一絲冰冷到極致的訴語。
一股暴虐之氣隱隱從其眉心顯現出來．
見到簿雙陽這樣，簿依饒一怔，威嚴的雙目漸露難色，握着棘仙索的手漸漸握緊，“雙陽……”
氣氛凝滯到了極點，姚晗靈感覺到了一股強烈至死的悲愴寒意，還有彌散在空氣中若無的稀薄殺意。
這殺意，不知是從簿依饒還是從簿雙陽身上散發出來的。
姚晗靈拉着宋雪兒不自覺的向着柳虛清，這個全場最安全的庇護所處躲了躲。
柏葭蒼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向着柳虛清這邊靠近。
姚晗靈不由得內心感慨，關鍵時候，還是師尊最可靠啊。
有師尊，真好。
柳虛清則是沒在意姚晗靈的小動作，一直注視着簿氏兄弟，目光微閃。
一片死寂之中，
站在中心的簿雙陽忽然仰頭狂笑出聲，淚居然都從眼角落了下來。
“不信我，這世上竟然再無人信我，我簿雙陽白活一世卻不知自己竟如此可笑可悲！”
“可笑，哈哈……可笑啊！”
瞧着簿雙陽仰天發笑，漸漸抱頭蜷縮在地，猶如受了極大刺激神智不清的一直笑，知道哽咽混吞着笑聲。
這聲音實在聽的人難受，連姚晗靈都替簿雙陽感到有些悲哀。
忽而，簿雙陽猛然起身，帶着一張涕泗橫流的面，漸漸靠近姚晗靈這邊，目中是讓姚晗靈無法理解的無望和深情。
簿雙陽定定的望着姚晗靈，笑着開口。
“神女，抱歉。今日我心情實在是差，差到想殺人。”
“下次，我再給你講故事吧。”
講故事？簿雙陽爲什麼要給她講……
一瞬間，姚晗靈四肢百骸彷彿被天地打開，每一個毛孔都敞開進入了寒氣。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忽然從姚晗靈腦子裏炸出來。
難道說！這個人，這個人他居然是……不可能！